天池水面泛着铁灰色的光。陈青山站在北岸的礁石上,盯着水下若隐若现的青铜柱轮廓——那是昨夜沉没的第四座岛。雪貂蹲在他肩头,金瞳倒映出水面下扭曲的阴影,像条盘踞的蛟龙。
\"水里有东西。\"小曼调整着自制的水下探测器。屏幕上的声呐图像不断跳动,隐约可见七根青铜柱组成的北斗阵型中,第四根柱子正在缓慢倾斜。更诡异的是,柱子周围缠绕着大量絮状物,像头发又像菌丝。
陈青山解开牛皮水囊,将腥臭的\"镇魂露\"倒入湖中。液体接触水面的瞬间,整片湖域突然安静下来,连波浪都凝固了。紧接着,水下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第四根青铜柱的顶端破水而出,露出三米高的柱身——上面密密麻麻钉着数百枚青铜钉,每根钉帽都刻着⊕符号。
\"是镇龙钉。\"陈青山瞳孔骤缩。这些钉子与他的镇山钉形制相同,但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铜锈,锈迹里嵌着细小的骨头碎片。最骇人的是柱子顶端,那里有个碗口大的凹槽,槽内残留着黑红色的结晶物。
小曼用镊子夹起一点结晶:\"血膏...用童男童女的血熬的。\"她突然指向凹槽边缘的刻痕,\"看这个!\"微雕的图案显示,曾有七条锁链从凹槽延伸出去,连接着其他青铜柱。
雪貂突然炸毛。平静的湖面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第四根青铜柱开始缓缓下沉。陈青山甩出登山绳缠住柱身,却被巨大的拉力带得踉跄几步。就在他即将落水的刹那,岸边的老松树后闪出个黑影——是那个自称杨守诚师弟的驼背老人!
老人掷出一个青铜罗盘,正落在沸腾的湖心。罗盘指针疯转几圈后突然停住,水面顿时恢复平静。沉到一半的青铜柱停滞不动,露出水面的部分正好形成一个平台。
\"子时三刻快到了。\"老人咳嗽着收起罗盘,指缝间渗出青铜色的血,\"要取龙髓,就趁现在。\"
陈青山跃上青铜柱平台。柱身的锈蚀处开始渗出黏液,数百枚青铜钉同时震颤,发出催魂般的嗡鸣。他强忍着头痛蹲下身,发现凹槽底部有个锁眼,形状与镇山印的虎钮完全吻合。
当镇山印按入锁眼的刹那,整根青铜柱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陈青山脚下的金属突然变得透明,露出柱心封存的东西——那是截晶莹剔透的脊椎骨,每节骨缝都流淌着水银般的液体。
\"真正的龙髓...\"老人声音发颤。就在这时,三支弩箭破空而来,两支钉在老人背上,一支擦过陈青山脸颊。二十米外的树林里,五个穿橙色防寒服的人正在装填第二波箭矢,为首的正是在林场消失的白小雨!她的锁骨处延伸出七条青铜\"丝线\",像提线木偶般操控着四个日本人。
陈青山拔剑挡开弩箭,镇山剑与金属箭头相撞迸出刺目火花。小曼的猎枪及时响起,硫磺弹将两个日本人轰进湖里。落水者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水下突然伸出的青铜\"须子\"缠住脚踝,眨眼间拖入深渊。
白小雨发出非人的尖啸。她双手插入自己锁骨处的红痣,生生扯出七条沾血的\"丝线\"!这些丝线如活蛇般射向青铜柱,却在半途被老人的罗盘截住。金属盘面与丝线接触的瞬间,白小雨全身痉挛,七窍流出青铜色黏液。
\"快取龙髓!\"老人喷着血沫大喊。陈青山将镇山剑插入透明柱心,剑锋精准挑出那截脊椎骨。出乎意料的是,骨头离体的瞬间,整根青铜柱突然软化,像融化的蜡烛般坍塌!
湖面再次沸腾。剩余三根青铜柱同时亮起青光,在水面投射出巨大的⊕形符号。陈青山抓着龙髓骨跳回岸边,身后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第四根柱子彻底沉没,连带拴在上面的登山绳将两个日本人拽入水中。
白小雨突然安静下来。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沾满青铜黏液的手,突然转身扑向最后一个活着的日本人。那人的惨叫声很快被湖水的咆哮淹没,因为天池中央此刻出现了直径十米的漩涡!
\"走!\"老人拽着陈青山往山上退。漩涡中缓缓升起棵青铜树虚影,比云顶天宫那棵还要巨大数倍。树梢的七个枝桠上各挂着具尸体,其中三具正是刚才落水的日本人。更恐怖的是树干部分——那里嵌着半扇青铜门,门缝里正渗出粘稠的雾气。
小曼突然指着湖岸:\"影子!\"陈青山低头看去,自己的影子边缘重新泛起青铜色,而且正在缓慢地...脱离地面!老人摸出把骨粉撒过去,勉强定住了躁动的影子,但代价是他右手的三根手指瞬间碳化。
\"龙髓只能暂时压制。\"老人撕下衣襟包扎伤口,\"要根治,得去青铜门后面。\"他指向漩涡中的虚影,\"下次月圆,它会实体化。\"
回到林场时已是凌晨。陈青山将龙髓骨浸入\"镇魂露\",液体立刻沸腾起来,渐渐凝成胶状。他吞下一小块,顿时七窍流血,但影子恢复了正常。雪貂焦急地舔着他脸上的血,金瞳里映出窗外诡异的景象——
远处的天池上空,七道青光组成倒悬的青铜树虚影。最下方缺失的第四根枝桠处,有团人形阴影正在缓慢成型,轮廓与陈青山有八分相似。
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传出沙沙的杂音。在电流噪音中,隐约能辨认出杨守诚的声音:\"...七峰缺...天权现...门开时...斩影...\"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紧急气象预警:\"长白山地区即将迎来特大雷暴...\"
小曼从仓库翻出本发霉的工作日志。1976年的记录显示,杨守诚曾带领勘探队在天权位打下七根钢钎,但第二天就全部消失。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杨守诚站在如今沉没的青铜柱位置,背后湖水倒映出的却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一棵枝桠狰狞的青铜树。
\"他们当年就想引出这东西。\"陈青山摩挲着龙髓骨。骨节间的银色液体突然流动起来,在桌面勾勒出简易地图——长白山西南麓的某处山坳被着重标记,旁边浮现出\"锁龙井\"三个篆字。
雪貂突然窜向窗台。晨光中,林场东面的山坡上站着三个人影,都穿着七十年代的老式登山服。当第一缕阳光照过去时,那三个\"人\"同时转身——他们都没有影子,而本该是脸的位置,覆盖着青铜色的树皮状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