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陈青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背上小曼的呼吸越来越弱,血水渗透羊皮袄在他后背结成了冰壳。雪貂在深雪里蹚出一条路,金瞳死死盯着天池方向——七道青光如牢柱般钉在冰面上,将夜空割裂成诡谲的碎片。
\"撑住...\"陈青山把最后一点山魄粉按在小曼伤口,\"快到木屋了。\"可转过山坳,心猛地沉下去——猎人小屋只剩焦黑的断壁,积雪里半埋着边防战士的臂章。屋后松树上钉着一张血写的字条:\"龙渊开,子时至\"。
小曼这时突然开始抽搐,脖颈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陈青山掏出青铜匕首割开她的手腕,黑血涌出时匕首\"斩龙\"二字骤亮。青纹如潮水退去,可匕首的寒光也黯淡了三分。\"它在吸你的血!\"小曼惊觉。
\"能救命就值。\"陈青山背起她钻进地窖。塌了大半的地窖里,雪貂扒开灰烬,拖出一个铸铁盒子。盒子里是一把老式猎枪,枪管刻满了镇山符咒,还有一张手绘地图——天池冰面被标出七个红点,连成北斗勺形,勺柄正对火山口。
\"七钉位...\"陈青山指尖划过地图。火山口位置画着一棵青铜树,树根处标着\"龙渊\"二字。雪貂突然咬住地图一角拖拽,背面竟显出另一幅图:青铜树内部中空,树心悬着一块玉璧,璧上七个孔洞正对北斗七星!
子时的更漏仿佛在耳边滴答作响。陈青山将小曼藏在熊洞,洞口撒上硫磺粉。\"等我回来。\"他将猎枪塞给她,\"防身。\"
\"带上这个!\"小曼扯下颈间的皮绳,坠子是一把青铜钥匙——与浪头镇那把形制相同,但柄部的七星完整无缺。\"杨师叔说...两钥合璧才能开树心...\"
天池的冰面泛着青色的幽光。七根青铜桩钉在冰层里,每根桩顶燃着人头大的青焰。金丝眼镜化成的怪物立在中央,半人半龙的躯体覆盖青铜鳞片,心口玉钉随呼吸明灭。六个玉钉黑衣人跪在桩前,眉心钉的青光与青铜桩共振。
怪物正将龙角碎片嵌入青铜树——那树从冰窟窿里长出,枝干却是冰冷的金属。树身刻满流动的符文,与镇山印的纹路同源异流。
陈青山伏在雪丘后,雪貂突然咬他手指。顺着方向看去,冰裂处卡着一个背包,里面露出半截翡翠烟嘴——是周掌柜的遗物!包里有一本烧焦的笔记,最后几页可辨:\"...七钉需镇山人血脉为引...树心玉璧乃阵眼...\"
冰面这时传来开裂的脆响。青铜树枝猛地暴涨,树根处冰层塌陷,露出赤红的岩浆池!怪物将龙角彻底按进树顶凹槽,整棵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不能再等了!陈青山甩出三枚镇山钉,成品字形射向怪物后心。鳞片溅起火星,怪物咆哮转身,利爪带起的罡风刮得陈青山脸颊生疼。六个黑衣人如提线木偶扑来,动作快得拉出残影。
镇山剑格住最先劈来的砍刀,陈青山借力旋身,剑锋扫过黑衣人脖颈——玉钉竟毫发无损!反而那反震力让他虎口崩裂。另两个黑衣人左右夹攻,陈青山暴退中掷出青铜钥匙,钥匙如飞镖般钉入树干!
奇迹发生了。青铜树剧震,七个玉钉黑衣人同时僵直!怪物心口的玉钉骤然黯淡,它发出痛楚的嘶吼:\"钥匙...怎么会在你...\"
陈青山岂会放过这瞬息的机会。他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镇山印上,青铜印纽七峰亮如烙铁。\"镇!\"大印狠狠拍在冰面,以印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闪电般窜向七根青铜桩!
\"拦住他!\"怪物甩头咆哮。五个黑衣人挣脱束缚扑来,陈青山猎枪轰鸣,裹着山魄粉的铁砂喷出,最近的黑衣人眉心玉钉\"咔嚓\"碎裂,整个人如陶俑般崩解!
剩余四人攻势更狂。陈青山猎枪管被打弯,左肩挨了一爪深可见骨。混乱中他滚到青铜树下,拔出钉在树干的钥匙。两把钥匙拼合的刹那,树身\"咔哒\"裂开,露出里面光华流转的玉璧——璧上七孔,正与北斗七星对应!
怪物彻底疯狂,利爪撕开冰面扑来。陈青山反手将双钥匙插入玉璧中央锁孔!玉璧骤亮,七道光束如实质锁链捆住怪物。它心口玉钉疯狂闪烁,鳞片下青筋暴突:\"休想!我乃...\"
话音未落,陈青山手中镇山剑化作一道惊雷!剑尖精准点中玉钉,钉身炸开蛛网状裂痕。怪物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半龙躯体寸寸龟裂,露出里面金丝眼镜扭曲的人脸:\"会长...永生...\"
\"永生?\"陈青山冷笑,剑锋贯入玉钉裂缝,\"下去陪葬吧!\"手腕猛拧,玉钉崩碎!怪物躯体如沙塔般坍塌,青铜鳞片雨点般坠入岩浆。
剩余四个玉钉黑衣人僵在原地,眉心钉的光急速闪烁。陈青山拔出玉璧跃上树杈,将镇山印按在玉璧中心。印纽七峰与璧上七星重合的刹那,他咬破十指,染血的手掌狠狠拍在玉璧上!
\"以吾之血,七钉归位!\"
天池这时开始沸腾了!七根青铜桩拔地而起,如巨钉般射向玉璧七孔。每根桩刺入玉孔,便有一个玉钉黑衣人爆成青烟。最后一根青铜桩没入时,玉璧迸发出太阳般的光芒,整棵青铜树沉入岩浆,冰窟窿瞬间冻结如铁!
雪崩般的巨响从火山口传来。陈青山被气浪掀飞,重重的摔在冰面上。他眼角余光瞥见最后一丝青光缩回了火山口,天池恢复了墨色的平静,只剩七个小冰洞冒着白气。
朝阳刺破云层时,陈青山拖着伤腿回到熊洞。小曼已经昏迷,但脖颈青纹尽褪。雪貂舔着她冰凉的脸,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撑住...\"陈青山割开手腕,任鲜血滴入她口中。青铜匕首的\"斩龙\"二字早已灰败,刃身布满裂纹。当最后一丝血色从匕首褪去,小曼的睫毛颤了颤。
三天后,抚松县医院。小曼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但脏器损伤需要长期调养。陈青山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电视里播放着新闻:\"...长白山火山活动趋于平静,专家称近期地震系正常地质运动...\"
\"那日苏...\"小曼突然说。陈青山手一颤,苹果皮断了。他摸向胸口,那里贴身藏着半截烧焦的发带。
\"她在龙渊。\"陈青山望向窗外雪山,\"和七山锁一起,封住了那鬼东西。\"他掏出那把布满裂痕的青铜匕首,\"杨师叔的笔记里提过,'斩龙匕'是最后一位玄菟郡守的脊椎骨所铸...\"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护士探头:\"陈先生,有人找!\"
来人竟是浪头镇的渔具店老人!他风尘仆仆,递上一个檀木匣:\"老周埋在店门口的...说必须交给你。\"
匣里没有机关,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杨守诚站在青铜树前,身旁是穿猎装的陈青山爷爷。两人中间的石台上,赫然放着块玉璧——璧上七星孔洞,与树心那块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两行字:\"七钉封龙,树璧为匙。昆仑墟开,方得始终。\"
陈青山攥紧照片。雪貂窜上窗台,冲着西南方发出悠长的嘶鸣。那里是万山之祖的方向,云雾中仿佛有青铜的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