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靠岸时,天津港正笼罩在晨雾中。陈青山将半块八卦镜贴身藏好,转头看向正在收拾装备的独眼老兵:\"您说杨师叔在天津有安排?\"
\"老杨有个徒弟在古文化街开古董店。\"老兵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信物,\"去找'荣宝轩'的周掌柜。\"
那日苏的脸色已经好转不少,只是走路还有些虚浮。小曼搀着她下船时,雪貂突然从背包里窜出,冲着码头仓库方向龇牙咧嘴。陈青山眯眼望去,雾气中隐约有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正在检查刚卸货的木箱。
\"分头行动。\"陈青山把铜钱递给小曼,\"你带那日苏去找周掌柜,我去摸摸那些人的底。\"
古文化街弥漫着煎饼果子的香气。小曼推开\"荣宝轩\"的雕花木门,铃铛声中,柜台后站起一个穿对襟褂子的中年人。这人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手缺了两根手指。
\"周掌柜?\"小曼亮出铜钱。独眼男人突然抄起鸡毛掸子砸向她们身后——个戴鸭舌帽的跟踪者慌忙躲闪,撞翻了门外的花盆。
\"进里屋说。\"周掌柜反锁店门,挪开博古架露出暗门。密室墙上钉满老照片,最显眼处是张1937年的《大公报》,标题写着\"日军强征民间青铜器\"。
\"师父上月就通知我准备接应。\"周掌柜取出个皮箱,里面是七块形状各异的青铜片,\"这是当年张大帅仿制的'镇山钥',每一块都对应一座山。\"
那日苏拿起刻着长白山纹的铜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铜片沾上她的血后,竟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周掌柜倒吸凉气:\"血脉共鸣...姑娘是镇山后人?\"
与此同时,陈青山蹲在码头仓库的通风管道里。透过锈蚀的铁栅栏,他看见金丝眼镜正在训斥几个手下。他们面前的木箱里,赫然是辽河口沉没的\"海龙号\"打捞上来的物品——青铜棺碎片、日军将官的肩章,还有...半块八卦镜的仿制品!
\"三天内必须找到真品!\"金丝眼镜的吼声在仓库回荡,\"会长已经联系了天津卫的'青帮',所有古董店都要排查!\"
陈青山正想靠近些,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是叉车正在搬运货箱!他被迫后退,却意外发现管道通向间暗室。透过缝隙,暗室墙上挂着的海图上,七个红点连成的形状让他浑身发冷:这正是《镇山谱》记载的\"七山锁\"方位,但每个红点旁都新标了一个日期...最近的那个就在明天!
回到荣宝轩已是傍晚。陈青山刚说完所见,周掌柜就面色大变:\"明天是天后宫百年大祭!\"他翻出一张老照片,\"1900年义和团就是在祭典当天,用青铜法器请过'神兵'...\"
那日苏突然指向照片角落:天后宫偏殿的香炉上,赫然刻着个葫芦图案!\"这不是香炉,\"她声音发颤,\"是容器!\"
雪貂突然窜上柜台,叼来张泛黄的名片。周掌柜一看就变了脸色:\"古玩商藤田...这人上周刚高价收走一尊明代青铜钟!\"
夜色掩护下,四人来到天后宫的后墙。周掌柜摸出一把老式钥匙:\"我太爷爷是庙祝。\"偏殿里堆满法会用品,那尊\"香炉\"就供在神龛下方——近看才发现,这分明是个缩小版的青铜祭坛!
陈青山用阳镜贴近祭坛,镜背的\"张作霖印\"突然泛红。祭坛侧面弹出个暗格,里面是卷竹简。小曼刚展开,竹简就碎成了渣,只依稀辨出\"七山...归位...昆仑...\"几个字。
\"有人来了!\"周掌柜突然吹灭蜡烛。院墙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几束强光扫过窗棂。陈青山从门缝看见,金丝眼镜带着穿唐装的黑帮分子正在撬前殿的门锁!
\"走后门!\"周掌柜刚推开偏殿小门,雪貂就炸毛尖叫——门外站着三个持刀壮汉!陈青山甩出青铜钉,第一人应声倒地,第二人的砍刀却被周掌柜用铁算盘架住。小曼趁机抡起香炉砸晕第三人,那日苏抓起竹简残片塞进怀里。
追逐战在古文化街的巷弄间展开。陈青山引开大部分追兵,后背被刀尖划出道血口。就在快要被包围时,独眼老兵开着辆破面包车冲进巷子:\"上车!\"
车厢里堆着渔具和机油桶。老兵扔给陈青山一部老式手机:\"刚收到消息,日本人包了条去青岛的货轮!\"
\"调虎离山...\"陈青山猛然醒悟,\"他们真正要找的在青岛!\"想起绢布地图上标着\"鲁\"字的节点,他急忙拨通小曼电话,却听到刺耳的电流杂音。
荣宝轩已经燃起大火。周掌柜捂着肋部的刀伤,把个铁盒塞给小曼:\"带这个...去青岛...找'德馨当铺'...\"话未说完就昏死过去。那日苏拖着他躲进地下室,抬头看见小曼正用消防斧劈开铁盒——里面是把青铜钥匙,柄部做成北斗七星形状!
凌晨的国道收费站,面包车被路障拦住。穿制服的\"交警\"敲开车窗,陈青山一眼就认出他脖子后的黑龙纹身。老兵假装掏证件,突然猛踩油门撞开路障!后视镜里,五辆摩托车正紧追不舍。
\"撑到沧州就安全。\"老兵猛打方向盘拐上土路,\"我在部队的老战友...\"
话音未落,前胎突然爆裂!面包车翻滚着栽进玉米地。陈青山踹开变形的车门,看见老兵被卡在驾驶座,腹部插着截钢管。更可怕的是,那些\"交警\"已经包围过来,为首的正在给霰弹枪上膛。
\"拿好这个!\"老兵吐着血沫递来个油纸包,\"去青岛...找...\"他的遗言被枪声打断。陈青山借着玉米丛掩护狂奔,身后的火光中,雪貂咬着他的衣领拼命往前拽。
油纸包里是半张1932年的《申报》,报道青岛德式建筑发现神秘地宫。剪报边缘用铅笔写着:\"七山归位,钥匙在二十八...\"
天光微亮时,陈青山扒上辆运蔬菜的卡车。他摩挲着青铜钥匙上的七星纹,突然发现\"天枢\"星的位置有个针眼大的凹槽——和那日苏咳出的血珠大小完全吻合!
卡车驶过\"青岛界\"的路牌时,手机终于有了信号。陈青山收到那日苏的短信:\"德馨当铺有变,改约栈桥凉亭。\"落款是个葫芦图案,和日军军旗上的一模一样。
远处海面上,一艘货轮正在进港。船身漆着的\"丸荣号\"三个字,让陈青山握紧了青铜钉——这正是在辽河口出现过的船名!更诡异的是,甲板上整齐排列着七个集装箱,每个都缠着朱砂绳...
雪貂突然竖起耳朵。陈青山顺着它的视线望去,栈桥尽头有一个穿蓝羽绒服的身影,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进港的船只。虽然换了装束,但那走路的姿势——分明是已经\"死\"在辽河口的金丝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