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如棉絮般纷扬而下,将整个营地裹成一片惨白。陌煜言在军帐中来回踱步,脚下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似踏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沙盘上,代表敌军的黑石密密麻麻,己方的白石却寥寥无几,如同即将被黑夜吞噬的残星。
“报!敌军在山谷发现一座粮仓!”斥候浑身是雪,几乎是撞开帐门冲了进来。陌煜言立刻举起望远镜,镜中,那座隐藏在群山之中的粮仓静静伫立,四周岗哨林立,巡逻士兵往来不绝。
粮仓背靠峭壁,三面环山,仅有一条狭窄的山道可供通行,山道上布满拒马和滚木礌石,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警惕地注视着一切。
“若强攻,敌军居高临下,我军必将伤亡惨重;若派小股部队潜入,一旦被发现,也是有去无回。”陌煜言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望远镜冰凉的镜筒。他想起冷若寒常说的“兵不厌诈”,又回忆起山中猎户曾提及的隐秘小路,心中渐渐勾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叫来陈远,吩咐道:“连夜召集熟悉山中地形的老兵,让他们在沙盘上标出所有可能的小路。再准备些布条、麻绳,明日一早,我们要亲自去探路!”陈远望着陌煜言坚定的眼神,虽满心担忧,却也只能领命而去。
深夜,军帐内烛火摇曳。陌煜言摊开从老兵那里收集来的地图,仔细研究每一处标记。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一处被雪覆盖的峡谷——那里标注着“猎户密道”,虽多年无人通行,但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叫来几名亲信,低声布置任务:“明日拂晓,你们扮成猎户,先行探路。记住,务必小心,一旦暴露,我们就再无机会。”
次日清晨,寒风如刀。陌煜言带着一队精锐,沿着老兵指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在雪山上摸索前行。积雪深达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突然,走在前方的士兵脚下一滑,险些坠入悬崖,幸好被身后的同伴及时拉住。众人惊出一身冷汗,陌煜言却神色不变,冷静地指挥大家用麻绳相互系住,继续前进。
经过几个时辰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条隐秘小道。小路狭窄崎岖,仅容一人通过,两侧是陡峭的山壁,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但更令他们惊喜的是,这条小道直通敌军粮仓后方的悬崖。陌煜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立刻安排士兵在悬崖上固定绳索,为奇袭做准备。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京城,太子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手中紧握着一封密信,信上“战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字迹刺得他双眼生疼。“哼,陌煜言,看你这次还怎么逃!”他阴狠地笑了笑,叫来心腹,“立刻将这封信呈给父皇,就说边疆急报,刻不容缓!”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陌煜言亲率五百死士,沿着绳索悄无声息地滑下悬崖。他们蒙着面,身上裹着黑衣,手中紧握着寒光闪闪的兵器。
然而,当众人抵达粮仓外围时,心瞬间沉到谷底——粮仓四周不仅设有三层鹿角拒马,更环绕着丈许宽的壕沟,沟中布满尖锐的竹签。每隔十步便有一座了望塔,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全副武装的守卫手持强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动手!”陌煜言咬牙下令。死士们如鬼魅般冲向粮仓,却在接近壕沟时,被了望塔上的守卫发现。顿时,梆子声、号角声大作,无数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一名死士躲避不及,被弩箭贯穿胸口,惨叫着栽倒在地。陌煜言挥舞长枪,将射向自己的箭矢一一击落,大声喊道:“分成三队,一队吸引火力,两队寻找入口!”
激烈的战斗中,死士们前赴后继。一队死士冒险搭建简易木桥,试图越过壕沟,却被守卫抛下的石块砸入沟中,瞬间被竹签刺穿。另一队好不容易找到粮仓侧门,却发现门板由三寸厚的铁板包裹,寻常刀剑根本无法劈开。
敌军统帅站在主塔上,冷笑一声:“区区五百人,也想夺我粮仓?给我杀!”随着他一声令下,更多敌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死士们死死压制。
陌煜言望着不断倒下的弟兄,心如刀绞。此时,敌军的援军越聚越多,己方陷入重重包围。“撤退!”他忍痛下达命令。死士们且战且退,用身体为同伴争取时间。只见死士阿蛮突然扛起两个灌满火油的皮囊,大喝一声朝着敌军最密集处冲去。他的黑衣已被鲜血浸透,脚步却坚定如铁。
“拦住他!”敌军统帅惊慌失措地大喊。箭矢纷纷射向阿蛮,他却似浑然不觉,灵活地左躲右闪。在距离敌群三步之遥时,阿蛮猛地扯开皮囊塞子,将火油朝着四周泼洒而出,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战场。
紧接着,他抽出腰间火把狠狠掷出,“轰”地一声,烈焰腾空而起,火舌瞬间吞噬了数十名敌军。凄厉的惨叫与火油燃烧的噼啪声交织,阿蛮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模糊。
这惨烈又壮烈的一幕,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一位死士心头。“不能让阿蛮白白牺牲!”死士阿青红着眼眶嘶吼,扛起火油罐,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另一处敌阵。
紧随其后,又有三名死士抄起火油,高喊着口号,义无反顾地扎进敌军堆里。火油罐接连在敌群中炸开,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每个人决绝的面容,也暂时阻挡住了敌军如潮水般的攻势,为撤退的同伴们撕开了一道生路。
在敌军的穷追猛打下,陌煜言带领残部沿着原路仓皇撤退。等他们终于摆脱追兵,回望那座依旧灯火通明的粮仓,心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这场突袭,不仅未能烧毁粮草,还折损了近半弟兄。望着漫天飞雪,陌煜言握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粮草危机依旧如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而更大的危机,还在暗处悄然逼近。
此时的京城皇宫内,皇帝看着手中的密信,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望向边疆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疑虑与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