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的?”梁湘橙蹙起眉头。
“嗯。”谢瞻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开口道,“当时我父母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就在孤儿院领养了他。但领养他没多久,我二哥和我就出生了。”
“那我怎么之前在网上没查到他的信息?”梁湘橙记得他只找到了江准的名字,其余的详细资料却很少。
“他有精神病,前两年在我房里上吊自杀,死了。”
“啊?”梁湘橙感到莫名其妙,“他跑你房间里面上吊自杀?他不该死他自己房间吗?”
谢瞻提起这件事脸色也挺难看:“他觉得家里人偏心我吧。我和他生日又在同一天,经常一起过,他更受不了了。”
梁湘橙挑眉:“所以他讨厌你,故意死你房间的?”
谢瞻:“……嗯。”
还有一点谢瞻藏着没说。
江准那时候和家里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他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甚至曾经给他自己、江晏、江让都下了毒,就想看看江父江母会先救谁。
结果就是一起进了IcU,一起救了。
江晏在医院苏醒后,气得直接掐着江准的脖子,直言他想死就去死,别找他们的晦气。
江让那时候还小,他躲在拐角看着,见江晏怒气冲冲地离开后,江准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面前,笑了。
“看到江晏这么对我,你很高兴吧?你们是亲兄弟,出了事,他会向着你,爸妈也是这样,他们都向着你……想当初,他们领养我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薄情。”
江让只觉得他精神病犯了。
没有任何人在针对他,但江准就是莫名的,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他——尤其是江让。
遂而他死的那时候,在江让房间贴满了不知名的沾血黄符。
江让忍着恶臭将那些黄符一张张撕了下来,见那背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内容语句奇怪,涉及到什么王侯、天地、太子。
不久之后,江让就大病了一场。
后看到《帝王梦》的剧本,江让也是觉得情节眼熟,才接了这部剧。那时候他便觉得挺奇怪,问了导演这剧改编的小说作者是谁。
导演却说这小说作者几年前就去世了。
现在回忆起来,谢瞻却觉细思极恐。
……莫非《帝王梦》的作者是江准?
他在临死之前写了这本书,将自己所有的怨恨都投注了在了里面。
他怨恨江家对他的不公,也怨恨江家因为血缘将他隔离在外,毁了当初的承诺。
所以《帝王梦》中的魏帝和赵后虚情假意,谢瞻和谢景玉更是手足相残,子不像子,母不像母,而所谓的亲情、爱情……所有的美好,都不会出现在这本书中。
因为这本书,本就是针对江家所写的一本咒书。
而唯一被下咒的人,便是江让。
谢瞻没来由地感到冷意彻骨。
如今他被江准的怨气困在这里,那梁湘橙会不会也受他牵连,要一直留在这里受罪……
“你这哥还挺奇葩,可惜死了,不然我还挺想见见的。”梁湘橙凑到谢瞻身边,摸到了他微凉的指尖。
他叹气一声,觉得谢瞻这段时间吃了药汤身体也不见好,体虚竟更严重了。瞧瞧这么好的天,手还这么凉。
“我告诉你精神病可怕着呢,这些人的脑回路你都不能理解。”
梁湘橙安慰谢瞻道:“我之前有个朋友也是精神病,被关精神病院两年了,去年出来,精神状态还是一如既往的超前。”
谢瞻本有些心不在焉,他听梁湘橙这么说,皱眉道:“你朋友?”
“是啊,我一个很远地方的朋友,以后大概率是见不到了。”梁湘橙笑了一声,“不过他长得贼牛逼,你如果有机会见到他,估计也移不开眼。”
谢瞻:“……”
他冷笑:“怎么,他长三个鼻子四张嘴?”
“那倒不至于,他就是长得挺难以形容的。”梁湘橙笑道,“但总归是没你好看。”
谢瞻哼了一声,他知道梁湘橙在故意说好话让他高兴,也没太过追究:“朋友你倒是会提一提,你父母呢?你演戏的时候,他们都没联系过你。”
谢瞻明显对梁湘橙的父母不太满意,梁湘橙一个糊咖漂泊在A市,他们竟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梁湘橙捏了捏指腹:“我爸妈早去世了。”
谢瞻眼睫一颤。
……他竟是个孤儿。
谢瞻抬眸望去,见梁湘橙眉眼间似有几分黯淡。他看着他,许久后叹气一声:“过来,朕抱抱你,总是这么娇气。”
梁湘橙没拒绝,他顺势躺谢瞻腿上,搂住了谢瞻的腰身。
谢瞻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像哄小孩似地安抚着他。
“大王,你会一直疼我吗?”梁湘橙闷声问道。
谢瞻难得顺着他的话:“你都是皇后了,朕当然疼你。”
“那珠链你到底戴不戴?”
谢瞻一顿,他低下眼眸,见梁湘橙琥珀瞳仁微亮,正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他腰间的束带。
故作矫情那么多,就在想怎么把珠链挂他身上。
谢瞻无语半晌,按住了他的手腕。
“晚上过来。”谢瞻开口道,“朕疼你。”
梁湘橙顿时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
盛萧桉离开那一日,只带走了京城的三千兵马。他这次前去是要稳定军心,而不是与边境的盛家军开战,因而只带了一部分的兵马离开。
京城内有关盛渊、赵后以及谢景玉的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盛萧桉顶着这些话离开,临行前特意看了谢瞻的脸色。
谢瞻并未怪罪于他,更未降罪于他的母亲。
看来梁湘橙的确遵守约定,没有把他们供出去。
盛萧桉心情微妙,他拜别谢瞻后,便带着那一路人马径直去往北方。首鼠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他,盛萧桉见他有意与自己说话,便与他去偏僻处。
首鼠只是传了梁湘橙的话,道虎符尤为重要,万不可让有心之人抢走。
这些事盛萧桉自然知晓,送别首鼠之后,盛萧桉看着手上的虎符,蹙了蹙眉。
“你去叮嘱工匠再造一个虎符出来,要各方面都精细一致,加快时间。”盛萧桉叮嘱副将道。
那副将领命,快步离开了。
盛萧桉领兵出发后,梁湘橙也将目光转移,注意着边境区域的情况。靳厌如今也在那一块儿活动,常常写信给他,告知他鞑旯近况。
如今谢景玉已经用虎符统领了边境的十五万大军,如今正在朝东南进军。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到京城了。
梁湘橙算着现在的时间。盛家军有十五万在边境,还有七万留在中央,倘若谢景玉野心够大,想必会来抢剩下的那半块虎符……
“陛下——陛下——不好了!盛小将军他……他遇伏了!”
谢瞻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顿时站起身。
盛萧桉拼死才从半路捡了一条命回来,他身上刀剑伤密集,血肉裂开,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刚进门,就朝着谢瞻跪地,声音哽咽:“陛下,末将无能,在路上中了他们的埋伏……”
盛萧桉怎么也没想到来抢虎符的会是盛渊,这个平日里对他还算温和的父亲,竟为了谢景玉和赵后,险些刺穿他的心脏。
而谢景玉更是直接从他背后突袭,意图斩断他的手臂……若非他从山崖上滚了下去,恐怕会直接命丧他们二人之手。
这就是他的父亲……他的好父亲!
盛萧桉眼中露出恨意,他字字铿锵道:“陛下,末将有罪,愿再领兵前去绞杀叛贼。他们抢走的虎符乃是我找人做的赝品,根本没有作用,盛家军不会听令于他……”
谢瞻:“……”
其实盛萧桉手上拿的虎符也是赝品。没想到这小子还留着个心眼,竟拿着赝品又复制了个赝品出来。
还被抢了。
“你是说,他们拿走了假的虎符?”谢瞻勾起唇角,“那盛家军呢?”
“边境的军队已经都落入了谢景玉手中,如今他们抢了虎符,想必是要去中央,将剩下的七万盛家军一并策反。”盛萧桉冷声道,“末将愿再去中央,与他们厮杀……”
“不用了,朕已经派人前去中央了。”谢瞻淡声道,“你身受重伤,这段时间便先养伤。过不了多久……还有场硬仗要打。”
盛萧桉一顿,他怔愣道:“没有虎符,盛家军恐怕不会听从号令。不知陛下……派了何人前去?”
“我把皇后派去了。”
盛萧桉:“……”
谢瞻靠着龙椅,漫不经心道:“皇后足智多谋,总比你要聪明,也得朕欢心。哪像你,出城门不过三十里就中了埋伏,还当什么将军……你脑子被驴踢了?!啊?”
盛萧桉羞愧到几乎无地自容。
“……末将有罪。”
谢瞻懒得再看他。
“滚下去。”
盛萧桉顿时绷着脸站起身,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咬着牙从大殿退了出去。
盛渊……谢景玉……
盛萧桉咬紧牙关。
他必报今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