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然从山坡阴影中走出。
她身后,陈数双手插在裤袋里。
再往后,是第三组的成员们,与第一组的凌厉杀气和地老鼠的残败颓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支生力军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入即将沸腾的油锅。
原本被龙天行逼到绝境,准备拼死一搏的黑鼠,眼中那股同归于尽的疯狂瞬间褪去。
龙天行的脸色,则在看到陆锦然的一刹那。
好一个陆锦然!好一个第三组!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在他龙天行即将把这些“地老鼠”彻底碾碎。
将所有功劳和战利品尽数收入囊中的时候!
这分明是来摘桃子的!
龙天行心中怒火翻腾,但他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掌控一切的淡然。
他不能发作,至少不能在明面上。
第九局内部派系林立,陆锦然背后是上京陆家,不是他能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龙组长,好大的阵仗。”
陆锦然的目光扫过地上躺着的尸体和伤员。
“看来我们来晚了,错过了精彩的部分。”
这话听着客气,却像一根软刺,扎在龙天行心头。
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陆组长说笑了。不过是处理几只不长眼的老鼠,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陆锦然的笑容很淡。
“龙组长言重了。”
“按照第九局的章程,涉及多个小组的联合行动,战俘和情报理应共享,以确保信息完整,避免因内部冲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黑鼠,话却是对龙天行说的。
“这些人,与其就地格杀,不如交给我们第三组处理。”
“我们可以负责审讯,得到的任何情报,都会第一时间同步给第一组。”
好一个共享!
好一个避免内部冲突!
龙天行眼角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话简直是滴水不漏,把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占尽了。
他要是反对,就是不顾大局,就是想独吞功劳,破坏第九局的团结。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是他,也吃不消。
他可以不在乎陆锦然,但他不能不在乎她背后的陆家。
更不能公然违背第九局的铁律。
陆锦然这是在用规矩,逼他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一半!
龙天行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咬合的咯吱声。
他盯着陆锦然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可最终,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陆组长说得有理。”
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身后的第一组组员,个个面露不忿,却不敢作声。
绝境逢生!
黑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
他看出来了,这两个第九局的头头不对付!
这就是他的活路!
“我愿意合作!”
黑鼠连滚带爬地朝着陆锦然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这位长官!我愿意交代!我知道的,关于那座古墓的一切,我都说!只求给我一条活路!”
他毫不犹豫地卖掉了自己最后的价值。
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出卖。
他一边喊,一边怨毒地瞪了龙天行一眼。
“你找死!”
龙天行勃然大怒,杀气再也无法抑制,如火山般喷薄而出。
他一步踏出,就要结果了这个敢当面羞辱他的蝼蚁。
“龙组长!”
陆锦然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三组的成员们齐齐上前一步,隐隐挡在了黑鼠和龙天行之间。
但这次,对峙的双方,变成了第九局的第一组和第三组。
龙天行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脆响。
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空气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陆锦然身后的陈数,眼神有些异样。
龙天行的霸道,陆锦然的机巧,黑鼠的苟且。
可从刚才开始,一种隐隐的不安就萦绕在他心头。
地老鼠这个组织,以狡诈和谨慎闻名。
他们会这么轻易地把所有主力都摆在明面上,被人一锅端。
他的视线穿透了厚重的山体,墓道幽深,机关密布。
然而这一切在陈数的视野里,这一切都形同虚设。
他的目光,一直向着古墓的深处延伸。
在古墓深处,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内。
几十个身影,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他们穿着和黑鼠手下完全不同的服装,显然是另一伙人。
他们绕过了正门的所有陷阱,似乎是从另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进入。
此刻,他们正在打包着墓室中的文物。
金蝉脱壳!
声东击西!
龙天行和陆锦然在这里争得你死我活,为了一群弃子和一口汤。
而人家真正的主力,早就把整锅肉都端走了!
黑鼠在这里拼死拖延时间,根本不是为了他自己和手下这几十号残兵败将的命,而是为了给古墓里的人争取时间!
陈数收回目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陆锦然和龙天行中间。
“别争了。”
龙天行正值怒火攻心,被人打断,眉头一皱,就要发作。
“你算什么东西……”
“我们都被耍了。”
陈数直接打断他,目光直视着两人。
“就在你们争夺处置权的时候,至少有三十个人,已经从另一条路进了古墓,现在正在里面搬东西。”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龙天行和陆锦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一个是身经百战的组长。
一个是心思缜密的世家子弟,立刻就明白了陈数话里的含义。
他们被当猴耍了!
两人猛地转头,视线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利剑,狠狠刺向瘫在地上的黑鼠。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派系之争的恼怒和算计。
只剩下一种东西。
冰冷刺骨的杀意!
被这股杀气锁定,黑鼠脸上的得意和庆幸瞬间消失。
求生的本能压垮了最后一丝尊严。
面对那两道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黑鼠彻底崩溃了。
一股骚臭味从他胯下传来,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尖叫。
“我说!我全说!别杀我!”
“是幽灵!是海外的‘幽灵’雇佣兵团!”
“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
他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疯狂磕头。
额头与坚硬的岩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