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绣法粗劣,若是送人恐坏公主名声。”
\"民女在京城开了绣坊,名为天工坊,若是公主得空可以过去瞧瞧,定比这腰带绣工要好得多。\"
谢昭阳眼前一亮,拉着沈玉瓷的手,“若是如此,我现在就想去看看了。”
沈玉瓷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谢昭阳果然不再纠结腰带上的气味。
公主府设在宫外,今年谢昭阳刚好及笄,搬了进去。
不多时,马车停了,沈玉瓷跟着谢昭阳踏入了公主府。
暖阁里刚刚点上炭火,驱散了些许寒气。
“去备些姜汤来。”
“感觉好些了吗?”
沈玉瓷沐浴完后换上一身新衣服,上面用淡墨晕染出远近山水画,雅致脱俗。
她穿在身上,尺寸竟是分毫不差,甚至添了些许飘逸的隐世气息。
“这身山水裙倒是很衬你,瞧着挺合身,沈姑娘若是不嫌弃便送给你吧。”
谢昭阳笑吟吟地看着沈玉瓷,小虎牙又露了出来。
“虽然我着急过去看看你说的刺绣,但这雨越下越大,沈姑娘不如随我看看府中花草?”
此时,奴婢刚好将温热的姜汤递到沈玉瓷手里。
沈玉瓷捧着姜汤抿了几口,点了点头。
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精致露天的小院子。
雨势渐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味,令人精神一振。
小院子里的药圃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各种草药按照习性分区域栽种,绿意盎然。
“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就连父皇都不晓得我最稀罕捣鼓这些玩意。”
沈玉瓷压下心中惊骇,不动声色地跟着谢昭阳。
只见谢昭阳随意指着几株草药,嘴巴开了就没停过。
“这是紫苏,可解风寒。”
“那是半夏,能燥湿化痰。”
她指尖划过一株角落里不起眼的植物,叶片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
“这是断肠草,特意放在角落,防止小黑误食。”
沈玉瓷盯着谢昭阳妖冶的侧颜,那双和谢危近似的眸子,心中惊涛骇浪。
罐子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有一只冰凉的手顺着脊背蜿蜒上升,直至喉咙。
身后的黑色罐子里,一条两指粗的黑色正缓慢地从罐子里直立起,好奇地遥望着新来的客人,时不时吐着信子。
“有蛇?!”
沈玉瓷下意识后退好几步,却对上谢昭阳淡定的眼眸。
“别怕,这是我养的宠物小黑,可乖了,平时喊它名字就会自己爬出来,没我允许它不会咬人的。”
边说着,谢昭阳拍了拍沈玉瓷颤抖的后背,以示安抚。
原来四公主稀罕毒物的传言是真的!
沈玉瓷面色惨白地瞪着那条蛇,大气也不敢出,几乎是拽着谢昭阳的衣角,亦步亦趋地离开了药圃。
离开之前,她看到小黑打翻了黑罐子,里面掉出几条蜈蚣,黑蝎子,还有一些死蛇的尸体,若干不知名的虫子。
“看把你吓得不轻,就不逗你了,走吧走吧,送你回绣坊。”
城东街角处,等候多时的马车静静立在原地,仿佛从未离去。
一身红衣的方霓裳似有察觉,掀开了车帘,对上青岩的面庞。
“真是的,竟然下雨天把我一个小女子扔在路边,谢危走之前喊你来当我马车夫吗?”
青岩木着脸摇了摇头,“方大人,殿下昏迷了,需借大人马车一用。”
“昏迷?”
马车缓慢启动,在雨雾里渐渐离去。
方霓裳不知怎么的,心慌不止,她掀起帘子,在雨雾里远远地望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京城里的人。
一男子手持花伞立在远处的天香楼,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即使隔着很远,方霓裳脑海里自然浮现男人眯起眼笑如狐狸的模样。
看错了吗?
本该离京的二殿下,谢权怎么会出现在天香楼?
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了天工坊门口,浠沥沥的雨不停地下着,将门口的血迹冲刷干净。
沈玉瓷才下马车,便看到天工坊敞开着大门,平日里结账的赵寒松也不知去了哪里。
往常日日围着顾婉儿的商妇也不知所踪,顾婉儿一个人将香胰子打包,整个人蔫蔫的,藏着心事。
就连沈玉瓷带着公主进入店铺,顾婉儿招呼都没打,失魂落魄地重复打包的动作。
“公主先随我来,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侧室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刺绣,从简单的帕子到复杂的双面绣屏风,针脚细密,配色典雅。
谢昭阳惊喜的声音回荡在侧室,沈玉瓷无意识抬头,一眼看到黑着脸的顾婉儿宛如幽灵一般盯着谢昭阳。
有那么一瞬间,沈玉瓷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双眸子深处溢出来的恨意,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可再眨眼,那双眼里填满的是好奇和狐疑。
“春桃呢?”沈玉瓷环顾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不寻常之处。
顾婉儿像是没听到似的,将手里打包好的香胰子递到谢昭阳面前。
“你是沈姐姐的朋友,天工坊出品的香胰子,这是见面礼。”
谢昭阳面上荡开了笑,接过了香胰子,“多谢。”
直到此刻,顾婉儿才看向沈玉瓷,发颤的双唇触碰出两句完整的话语。
“有自称针工局的人说是来同天工坊接洽,详谈事宜,春桃说等你回来再做定夺。那些人亮出了刀,同暗处的侍卫打了起来。”
“他们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尸体,还把春桃也掳走了,赵寒松不知怎么的发疯追了出去,店里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正在看刺绣的谢昭阳也凑了过来,“我可以调公主府的侍卫帮着一起寻人。”
“有劳了。”沈玉瓷这才反应过来,给顾婉儿介绍道:“这是大周四公主,谢昭阳。”
话音刚落,谢昭阳错身离开了天工坊,沈玉瓷随手抓了好几件刺绣一并装入袋中,送上了公主的马车。
沈玉瓷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望着她,看着她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雨雾里。
一柄锃亮的匕首冰凉凉地横在沈玉瓷的脖上,雨水混着浓稠的寒意一同钻入了骸骨。
“婉儿,你说的话,到底几分真?”
“那很重要吗?沈玉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