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门扉悄然启,幽途暗影步步险。
血色誓言心头绕,一线生机何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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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细微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不疾不徐,却精准地敲击在阮白釉和沈青临最敏感的神经上。它与之前那“怪物”拖行身体时沉重而杂乱的声响截然不同,这声音轻盈、规律,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从容与……目的性。
两人背对着石阶入口,身体瞬间绷紧,如同两只受惊的林鹿,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戒备。那股被窥视的感觉,此刻不再是模糊的揣测,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冰冷目光,仿佛有无形的利刃抵在了他们的后心。
“谁?”沈青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死寂。他缓缓将阮白釉护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住房门外的黑暗。他能感觉到,来者并非善类,那股压迫感,甚至比面对那些失去理智的克隆体时更加强烈。
黑暗中没有回应,只有那脚步声,又向前挪动了半分。
阮白釉紧紧攥着沈青临的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这间暗室是威廉家族的秘密据点,除了他们,还会有谁知道?难道是威廉的后代,那个幕后黑手去而复返?不对,那脚步声的主人,气息与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同。
“出来!”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在这种狭窄封闭的环境里。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身影终于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缓缓踱出。
那是一个女人。
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劲装,并非现代常见的运动服饰,倒像是某种经过改良的传统武道服,衣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沉郁的光泽。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异常锐利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深潭,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她的面容清瘦,颧骨略高,唇线紧抿,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与威严。年纪约莫四五十岁,但岁月似乎只在她眼角刻下了几道细纹,更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狭长,泛着幽幽的青光,显然不是凡品。
这女人的出现,让暗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久经生死考验的杀伐之气,与威廉后代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为内敛,也更为致命的危险。
“你们不该来这里。”女人的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般冰冷,不带丝毫情感波动,却字字清晰地传入阮白釉和沈青临的耳中。“更不该,动那卷书。”她的目光扫过沈青临手中紧握的书卷,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厉色。
沈青临眉头皱得更紧,将阮白釉完全挡在身后,沉声道:“你是谁?威廉家族的人?”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威廉?一个被欲望吞噬的可怜虫罢了。他的后代,更是将这份愚蠢发挥到了极致。”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阮白釉身上,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看穿,“阮小姐,你的血脉,注定了你与这里的纠葛。但有些禁忌,不是你能触碰的。”
阮白釉从沈青临身后探出头,迎上女人的目光,尽管心中警铃大作,但她知道,此刻不能示弱。“禁忌?是指那些丧心病狂的克隆实验,还是指这个所谓的‘双生窑变’诅咒?”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我们来这里,就是要终结这一切!”
“终结?”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无知者无畏。你们以为,凭借一卷残缺的书卷,就能窥探到真相的全貌?就能逆转百年的宿命?”
“至少我们尝试过!”阮白釉的情绪有些激动,“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躲在暗处,守护着这罪恶的秘密,任由悲剧不断重演!”
女人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刃:“守护?我们守护的,是这个世界的平衡!‘遗忘深渊’的存在,有其必然的道理。‘净化之焰’更不是你们可以染指的圣物!”
“平衡?”沈青临冷哼一声,“用无数无辜者的生命和灵魂来维持的平衡吗?这种平衡,不要也罢!”他往前踏了一步,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如果你是来阻止我们的,那就动手吧。我们不会退缩。”
女人的目光在沈青临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评估他的实力。她缓缓抬起手中的短刃,青色的刃光在昏暗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既然你们执意寻死,我便成全你们。通往‘遗忘深渊’的路,本就不是为活人准备的。”
话音未落,女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沈青临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凭借本能,他一把推开阮白釉,同时侧身闪避。一道凌厉的劲风擦着他的面颊而过,几缕碎发悄然飘落。
好快!
沈青临心中暗惊,这女人的速度和身手,远超他的预料。他虽然也受过一些格斗训练,但在这种专业的杀手面前,显然还不够看。
“青临!”阮白釉惊呼出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人一击不中,并未停顿,手腕翻转,短刃化作一道青色旋风,再次攻向沈青临的要害。她的招式狠辣而精妙,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击都直指命门。
沈青临狼狈地躲闪着,暗室空间狭小,到处堆放着杂物,反而限制了他的活动。他只能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反应速度,勉强避开对方的致命攻击。但他清楚,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白釉,找机会离开这里!”沈青临在格挡的间隙,急声喊道。
“不!我不能丢下你!”阮白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坚定。她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她的目光落在了散落在地上的几块破碎的瓷片上,那是之前“怪物”撞击时掉落的。
就在沈青临被女人一记刁钻的肘击逼退,险些撞上墙壁的瞬间,阮白釉猛地抓起一块锋利的瓷片,朝着女人的侧后方掷去!
瓷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女人似乎早有察觉,头也不回,反手一挥,短刃精准地击中了飞来的瓷片。“叮”的一声脆响,瓷片应声碎裂。
但就是这短暂的停顿,给了沈青临喘息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眼神变得更加凝重。他知道,硬拼不是办法,必须找到对方的破绽。
“不自量力。”女人冷冷地评价了一句,攻势却丝毫未减。她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先解决掉沈青临这个障碍,再去对付阮白釉。
阮白釉见状,心中焦急万分。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虽然鲁莽,但也为沈青临争取了一点时间。她不能再袖手旁观。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书卷上的内容,回忆着这个暗室的每一个细节。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石阶入口旁的一处墙壁上。那里,似乎有一块砖石的颜色,与其他砖石略有不同。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若非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青临,左边墙壁,第三块砖!”阮白釉不顾一切地大喊道。
沈青临闻言一怔,虽然不明白阮白釉的用意,但他对阮白釉有着绝对的信任。他虚晃一招,猛地向左侧墙壁扑去,同时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果然,在靠近入口的位置,有一块颜色稍浅的砖石。
女人显然也听到了阮白釉的喊声,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他们会发现那个地方。她的攻势微微一滞。
就是现在!
沈青临毫不犹豫,用尽全力一拳砸向那块砖石!
“砰!”
一声闷响,砖石应声而碎。紧接着,一阵“咔咔”的机括声从墙壁内传来。
女人脸色骤变,厉声道:“住手!”她舍弃了沈青临,身形一晃,便要冲向阮白釉。
然而,已经迟了。
随着机括声的持续,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在暗室的另一侧,原本平整的石壁,竟然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幽深黑暗的洞口!
一股比暗室内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郁土腥味和淡淡硫磺气息的怪风,从那洞口中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三人衣衫猎猎作响。
“那是……通往‘遗忘深渊’的路?”阮白釉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只是根据书卷上一些隐晦的描述,以及对威廉家族行事风格的猜测,做出的一个大胆尝试,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你们……竟然打开了‘冥道’!”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她看着那个洞口,眼神复杂,似乎那里面有什么让她也为之忌惮的东西。
沈青临趁此机会,一把拉住阮白釉的手,沉声道:“走!”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冲向那个新出现的洞口。
“休想!”女人回过神来,怒喝一声,便要追击。
但就在此时,从那“冥道”之中,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仿佛有无数怨灵在其中咆哮。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大的吸力从洞口传来,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女人身形一顿,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忌惮之色。她看了一眼已经冲到洞口边缘的阮白釉和沈青临,又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冥道”,眼神中充满了挣扎。
“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女人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手中的短刃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守护者……的反噬……”女人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痛苦。她似乎想要强行启动某种力量,却遭到了可怕的反噬。
阮白釉和沈青临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虽然疑惑,但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他们知道,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逃生机会。
两人相视一眼,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那女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她看着那个幽深的洞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也有一丝……解脱?
“命运的齿轮……终究还是转动了……”她低声呢喃,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希望……你们能找到真正的答案……而不是……重蹈覆辙……”
说完这句话,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变得微弱起来。
而踏入“冥道”的阮白釉和沈青临,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这条通道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邃和曲折。它并非笔直向下,而是螺旋蜿蜒,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盘蛇之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浓郁的土腥气,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令人作呕。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脚下石阶粗糙的触感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证明着他们仍在不断下坠。
阮白釉紧紧握着沈青临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她能感觉到沈青临也在用力回握着她,那份力量,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青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阮白釉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飘忽。
“不知道。”沈青临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凝重,“但书上说,‘遗忘深渊’在最深处。这条路,应该就是通往那里的唯一途径。”
“那个女人……她好像知道很多事情。”阮白釉想起了那个神秘女人的话语和最后那复杂的眼神。
“嗯,”沈青临应道,“她自称守护者,恐怕是某个一直隐藏在暗处,与威廉家族,或者说与这个诅咒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组织。她的出现,反而印证了我们找对了方向。”
两人沉默地行进着,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石阶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周围的黑暗也渐渐淡去,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那光芒并非来自灯火,而是一种幽幽的、散发着诡异色彩的磷光,从岩壁的缝隙和一些奇特的菌类植物上散发出来,将这条地下通道映照得影影绰绰,更添了几分诡谲。
他们终于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钟乳石、石笋奇形怪状,遍布洞顶与地面,有的如同狰狞的怪兽,有的如同扭曲的人形,在幽暗的磷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空气中,除了之前的霉味和土腥气,还多了一种淡淡的硫磺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小心。”沈青临低声提醒,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的环境,比之前的暗室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那些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些突如其来的怪异声响,仿佛随时都会从黑暗的角落里扑出来。
阮白釉点了点头,握紧了从暗室中顺手捡来的一根断裂的金属管,作为简陋的防身武器。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追寻真相的执念。
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前往“遗忘深渊”的路,注定充满了艰险。而那所谓的“净化之焰”,是否真的能终结一切,依然是一个未知数。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