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轩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追问道:“你说朵朵失忆了?”
瑶辇听雪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也不能说是完全失忆,她只是记不起十六岁以后的事情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也许朵朵一见到你,就忽然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了。”
刘轩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在晋北时,秦修就一再暗示过他,如果耶律朵朵“永远不再出现”,整合契丹将更加顺利,他当时便坚定地否定了这个提议。如今耶律朵朵记忆缺失,他继续“监国”便有了正当理由,可想到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又感觉有些失落。
第二天早上,瑶辇听雪带着刘轩和萧轻语来到耶律朵朵的寝宫。
耶律朵朵见瑶辇听雪身旁站着一个男子,大为不悦,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快:“母妃,你怎么把男人带进我的闺房了?”
瑶辇听雪解释道:“朵朵,他就是刘轩,你的驸马。”耶律朵朵闻言,直盯着刘轩,仔细端详了半晌,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他,快让他出去吧。”
萧轻语心急如焚,连忙插话道:“朵朵姐,他真的是你的驸马。”耶律朵朵转而望向萧轻语,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表妹,你怎么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了?”
萧轻语听到这话,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姐,去年我过十五岁生日,你还逗我说我已经长大了,该考虑嫁人的事情了,你都忘了吗?”
耶律朵朵抬手揉了揉额角,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你只有十二岁啊,难道你们说得都是真的……”
刘轩见耶律朵朵一脸迷茫和痛苦,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只听瑶辇听雪在旁说道:“夫君,我们先出去,你和朵朵单独聊聊,看能不能帮她想起一些事情来。”
刘轩微微颔首,几个人便退了出去,寝室中只剩下刘轩和耶律朵朵两人。
刘轩缓缓走到耶律朵朵身前,轻声问道:“朵朵,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耶律朵朵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疑惑:“她们都说你是我的驸马,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这么草率的嫁给你?”
刘轩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家羊汤铺里……”刘轩详细将两人相识的经过,以及他为何来契丹都复述了一遍。耶律朵朵在旁听得有些出神,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一点都没印象,你可有什么证明?”
刘轩思索片刻,忽然凑近耶律朵朵的耳边。耶律朵朵害羞,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听刘轩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左侧腰间有一颗红痣。”
耶律朵朵身子猛然一震,瞪大了眼睛,惊骇地看着刘轩:“你、你怎么会知道?”刘轩柔声说道:“因为我是你的驸马啊,我还知道你……”
耶律朵朵只听了一半,脸颊便已涨得通红,她颤声说道:“这种隐私之事,我们怎么可能告诉你?”刘轩说道:“不是你告诉我的,是我亲眼见到的。”
耶律朵朵霍然站起,怒道:“你竟然偷看我!你这下流无耻的东西,给我滚出去!”说罢,她抄起桌上的茶杯,猛然向刘轩掷了过去。
刘轩手疾眼快,伸手便接住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他叹息一声,没再解释,转身走出了房间。
堂屋内,瑶辇听雪正与一名尼姑交谈,见刘轩走出来,那老尼上前一步,双手合十,说道:“这位便是晋王殿下吧,贫尼静心有礼了。”刘轩见她装束,猜到是耶律朵朵师父,连忙还礼,说道:“师太你好,在下正是刘轩。”
静心师太问道:“你和朵朵谈的怎么样?”刘轩摇摇头,苦涩地说道:“她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
静心师太道:“朵朵当初受伤时,嘴里一直在念叨你,可伤好了以后,却把十六岁以后的事情忘的干干净净。贫尼素闻殿下博学多智,不知殿下可有良策助她回忆起过往之事?”
刘轩吩咐萧轻语进屋陪着耶律朵朵,自己和静心师太与瑶辇听雪在椅子上落座,缓缓说道:“我倒有一个方法,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静心师太道:“殿下请讲。”
刘轩道:“我想带朵朵去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走走,或许触景生情,她能回忆起一些往事。”
静心师太微微点点,道:“那就试试吧。”话音方落,萧轻语陪着耶律朵朵走了出来,静心师太望向爱徒,慈爱地说道:“朵朵,晋王确实是你的驸马,难道你连师父的话都不相信?”
耶律朵朵闻言,偷偷地看向刘轩。四目相对之间,她的脸颊立刻变得通红,连忙把头扭到一旁。
凭空多出一个夫君,放在谁身上一时都难以接受,静心师太知朵朵心中定然纠结和矛盾,忍不住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诸位先请回吧,我和朵朵说一会话。”
从公主寝宫出来,瑶辇听雪边走边问道:“夫君,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朵朵出去?”刘轩道:“就这一两天吧。”
萧轻语在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她说道:“夫君,我也想与你们同去,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刘轩摇了摇头,温柔地解释道:“轻语,你别去了,我和朵朵可能会聊到你父亲的事情,你在旁边会很尴尬。你哥哥嫂子一直都很想念你,你就先陪陪他们。”
萧轻语撅起小嘴,低声嘟囔着说:“我已嫁为人妇,哥哥又马上出门,若在他家常住,恐怕会惹嫂子嫌弃。”
瑶辇听雪在旁提醒道:“也不用非住你哥哥家啊,这整个后宫都是咱们夫君的,有数十空闲的寝宫,你挑一处好的,直接住进来不就行了吗。”
刘轩连忙附和:“对对,最好离百花宫近点,没事你还可以找听雪去聊天解闷。明日再让听雪给你派几个丫鬟,免得你晚间害怕。”说到丫鬟,刘轩突然想起一事,看向瑶辇听雪,问道:“听雪,这后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是新近招募的吗?又怎么有这么多羯人进宫做事?”
瑶辇听雪道:“没有重新招募,先皇在北林的狩猎行宫,没有受到战火波及,我把那里的太监宫女,都调了过来。羯族宫女,都是羯王以前的妃子,至于那些小太监,是我命人把你俘虏的羯人男童净身后送过来的。”
刘轩心头一紧,追问道:“你一共让多少羯人做了太监?”瑶辇听雪道:“八岁到十五岁的全部阉了,宫中留下三百多人,余下一万多人都赏给了朝中大臣做家奴。”
刘轩心里猛然一沉,秦修曾向他建议,将羯人男童全部阉割,以绝后患,他心中不忍,便没有答应。没想到瑶辇听雪已经先他一步这么做了。他咽了口唾沫,艰涩地说道:“这样,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萧轻语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说道:“这些羯人魔鬼,本来就应该全部都杀了!”虽然她平时性子柔顺温和,但一提到羯人,眼中立即便充满了仇恨。刘轩从未见萧轻语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不由一愣,随即想起她全家的悲惨遭遇,心里升起了一股怜惜,拉过萧轻语的手,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慰。
瑶辇听雪冷哼一声,说道:“轻语说的没错,那些羯人在我们契丹犯下累累罪行,轻语全家和我爹爹也是因为他们而死。我没把那些俘虏尽皆诛杀,已算是相当仁慈了。”
刘轩吃了一惊,问道:“岳父仙逝了?”瑶辇听雪神色瞬间黯淡下来,轻声说道:“我父亲在清剿羯人残匪时不幸中了一箭,伤势一直未能治愈,已在半年前离世了。”
刘轩叹了口气:“听雪,轻语,逝者已矣,我们终究要面对未来。对待那些羯人俘虏,应该找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既能让他们以后无法作乱,又尽量避免用太过残忍的手段。”
瑶辇听雪撇撇嘴,说道:“你说的太晚了,你离开契丹后,莫昆乞班和萧铁鹰就找理由杀了一些羯人。朵朵回来后,听闻皇后的死因,一怒之下,把剩余的两万多羯人全部都杀了,现在我们契丹人直接管理的地方,除了太监,已经看不到那种白面魔鬼的身影了。”
刘轩默然不语,母亲被轮奸致死,弟弟被活生生煮食,如此大仇,换做任何人都会报复,他没有任何资格,劝耶律朵朵放下仇恨。
突然间,刘轩心中涌起一个疑问:“耶律熊死时才两岁多一点,耶律朵朵忘记了近三年的事情,为何知道自己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