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菲如游魂一般,来到张秀娟家。
女人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冷不丁瞥见门口站个人,吓了一激灵。
看清是谢芳菲后,她表情不善地怨道:“吓我一跳,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谢芳菲面色青白,眼神都是恍惚的。
张秀娟搓了几下衣服问:“说话!又来我这干嘛?上回铁锹没挨够啊?”
谢芳菲挪挪唇:“我想要川川。”
“放屁!”
张秀娟开口骂她:“谢芳菲,你想得可真美!”
“川川是个物件啊,你想要就要!?这孩子是团长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青雉又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他们之间的感情,你能比得了吗?”
“川川五六岁了,什么不明白啊,他会跟你走吗?团长两口子能撒手给你吗?”
“你一天天提溜个脑瓜子都在想什么呢?好话一句都听不进去,别人使点阴招,你全记住了,指哪打哪,你可真是一把好枪啊。”
张秀娟满脸气愤,拧干衣服,站起来,用力抖了抖。
她瞥了女人一眼,伸手挂衣服:“退一万步来讲,你把川川领回去了,怎么养他?你身体这样,有精力照顾川川吗?照顾不了怎么办?丢大马路上啊?反正也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还是说,你以为领个孩子回家,杨勇就又对你死心塌地了?”
“谢芳菲,这大院里的人,我张秀娟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你就算能生,给他生十个八个,他杨勇该对你不好,还是会对你不好!”
“你清醒一点吧,先把自己照顾好了,行不行!”
“我是看着你搬进家属院的,也记得你当初特意给我送来五个红皮鸡蛋,冲这一点,我今天才跟你说这么多,要不然,凭你这两年的所做所为,我理都不会理你!赶紧给我走!”
张秀娟说完,不看她一眼,转身进屋。
谢芳菲垂眼站在那。
她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涩,瘦骨嶙峋的身体隐藏在肥大的衣服下,肋骨隐隐作痛。
女人抬手捂住,蹙眉忍痛。
然后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
刚走出胡同,迎面浩浩荡荡走过来六七个军嫂。
为首的凤菊怒冲冲到了近前:“谢芳菲!”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怎么了?”
凤菊不由分说抬手推了她一把:“是你偷走我家鸡蛋的吧?”
谢芳菲脸上的笑落了:“你家鸡蛋是金子做的啊?一个破鸡蛋谁家没有啊,值得我偷吗?滚开!”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只是下一秒,凤菊抓着胳膊又把她扯过来。
谢芳菲浑身瘦成皮包骨,又大病初愈,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么一扯,差点倒地上。
凤菊双手环在身前,先跟身边的军嫂控诉:“我就养了两只老母鸡,每天傍晚在我家草垛里下蛋,有时候我就犯懒,第二天早上才捡回来,结果,从她出院之后,我家鸡蛋天天丢。”
谢芳菲瞪她:“又不是我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菊嗤笑一声,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是你还能有谁?”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出院了,我家就开始丢鸡蛋啊?而且你家距离我家草垛是最近的,就你嫌疑最大。”
谢芳菲:“你家老母鸡不下蛋,问你家鸡去啊,少他妈赖我头上。”
凤菊闻言鄙夷地笑出声:“哎呦,这老母鸡不下蛋,脖子一抹,临死了还能做盘菜。”
“可有的人啊,还比不上一只鸡,她不下蛋啊,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抹脖子上吊,死了还浪费一块地方!”
谢芳菲被女人的话气红了眼,立刻抬手冲过去:“死娘们,你他妈骂谁畜生呢!你个臭婊子,我撕烂你的嘴!”
两个女人扯头发扭打在一块。
其他军嫂赶紧拉架。
不一会儿,谢芳菲被扯到一旁。
她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脸上被挠了几道子。
谢芳菲死死盯着女人,嗓音嘶哑到破音:“凤菊,我给你等着,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凤菊脸上也挂了彩。
她不断挣脱身边人的阻拦,大声喊着:“谢芳菲!拿了我的鸡蛋,你就等着烂手指吧。”
“我刚在屋里,明明听见我家鸡咯咯咯的打鸣了,出来一看,草垛里啥也没有,我一问燕玲才知道,你刚才出门从那经过,哪有那么巧的事啊,你前脚刚过,我的鸡蛋就没了!啊?”
谢芳菲朝她吐口水:“你说下蛋就下蛋了?你眼睛钻鸡屁股里看了?”
凤菊已读乱回:“谁不知道你家杨勇一分钱都没给你留啊,这么久了连个肉星子都没进过嘴,馋得都开始盯上我家鸡蛋了!”
“看你可怜,我就当施舍你了,可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一直偷啊!”
谢芳菲眯起眼睛:“这话谁跟你说的?”
“这还用谁说么?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你男人不要你了!”
“你还死皮赖脸地呆在家属院不走,也都知道你是个只会占窝,不会下蛋的女人,你以为跟燕玲走得近,就是人上人了?”
“我告诉你吧,大家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还以为自己是瓣蒜呢,我呸!”
阮青雉骑着三轮车回到家属院。
一眼就看见那边乱哄哄围了一堆人。
她还看见了谢芳菲,在人群里,面目狰狞地骂着。
阮青雉回到秀娟嫂子家。
见张秀娟正站在院里观望,好奇地问:“她们吵什么呢?”
女人收回视线,长叹一声:“凤菊说谢芳菲偷了她鸡蛋,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阮青雉眉头皱了皱。
凤菊?
就是当初和谢芳菲一唱一和,对她阴阳怪气的军嫂。
俩人关系不是很好么?
为了几个鸡蛋就撕破脸皮了?
张秀娟忽然在身边啧了一声,嘟囔道:“冯森那个老东西总往这边看什么!真膈应人!”
阮青雉顺着女人视线看过去。
正好与冯森四目相对,男人一侧唇角勾起,朝她笑了下。
阮青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弟妹,走,进屋,一个个的都不正常,懒得看他们!”
张秀娟拉着她回了屋。
晚饭还是几家人一起吃的。
阮青雉今天买了一整箱的汽水,吃饭前,按照承诺分给孩子们。
吃完饭后,她和川川洗了澡,早早躺下睡了。
晚上十点,阮青雉睁开眼。
见川川睡得很沉,她才起身离开家,直奔谢芳菲的院子。
到了院外的一棵树下。
阮青雉抬头看一眼,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坐在树杈上,时刻关注院子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