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城中央的演武场被临时拓建出十里见方的高台,青石板地面嵌满了发光的灵纹,在晨光中织成巨大的“比斗阵”。高台两侧的观礼台上,早已坐满了九州各域的修士——东侧凡仙圣院的弟子穿着月白道袍,袖口绣着“耕读”二字,个个气质温润,腰间却多佩着不起眼的木剑、竹笛;西侧神曜剑府的门人则一身玄甲,背后长剑出鞘半寸,寒光凛冽,为首的红衣少女剑眉星目,正是剑府这代最出色的传人,凌霜。
“听说了吗?这次比斗是百年赌约的最后一场,输的一方要将镇派之宝‘灵犀鼎’给对方。”台下有人压低声音议论,“凡仙圣院擅长‘器辅道’,神曜剑府专精‘剑破法’,简直是针尖对麦芒。”
杨辰站在凡仙圣院的队列里,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破障剑”。这剑自炼成后,他总爱用凡铁打磨剑鞘,让原本光滑的木鞘布满细密的刻痕——那些刻痕是他按星轨排列的,看似杂乱,实则能引动星辰之力。身旁的师兄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咱们院长说了,重在让他们看看,器物不是只有杀伐之用。”
话音刚落,高台上的铜锣突然炸响。神曜剑府的凌霜已提着长剑跃上台,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凡仙圣院的,谁先来接我三剑?”她的声音清亮如剑鸣,目光扫过东侧队列,带着毫不掩饰的锐气。
凡仙圣院走出位白发长老,手里拄着根竹杖,杖头雕着朵莲花:“小友别急,咱们先比‘器识’。”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块灰扑扑的石头,“认出这是什么,再谈比剑不迟。”
凌霜皱眉,身后的师弟们纷纷探头——那石头看着像块普通的顽石,敲起来“当当”作响,既无灵气波动,也无特殊纹路。“长老莫不是拿块废石来糊弄?”凌霜的长剑在指尖转了个圈,“我神曜剑府只认真本事,不认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这可不是废石。”杨辰突然开口,缓步走上台,“这是‘沉星石’,三百年前陨落在东海,外层的石壳能吸收灵气,内里却藏着星核,若以木火双系灵力温养,能炼出‘引星针’,可破任何迷阵。”他从怀中掏出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复杂的星图,“长老您看,这石纹与北斗第七星的轨迹完全吻合。”
白发长老抚须大笑:“不错不错,正是沉星石。”
凌霜的脸微微一红,却依旧硬气道:“认得石头有什么用?能挡得住我的剑吗?”她突然挥剑,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杨辰面门,“接招!”
杨辰不慌不忙,将木牌挡在身前。剑气撞上木牌的刹那,星图突然亮起,剑气竟被星纹引着绕了个圈,“嗖”地射向高空,在云层里炸开一朵烟花。台下顿时响起哄笑,神曜剑府的弟子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这是什么妖术?”凌霜怒道。
“不是妖术,是‘转灵纹’。”杨辰收起木牌,“器物之道,在‘导’不在‘挡’。就像你这剑气,本是至刚至烈,若用对方法,也能化作好看的烟火。”
凌霜气得银牙紧咬,长剑再挥,这次剑气更盛,竟在空中凝成匹银色的剑马,四蹄生风地冲过来。凡仙圣院的弟子们纷纷变色,这是神曜剑府的绝学“剑气化形”,威力足以劈开巨石。
杨辰却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竹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哨音不高,却带着奇特的频率,剑马冲到半路,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前蹄一软,竟在地上打了个滚,化作点点银光消散了。
“这……这是‘缚灵哨’?”观礼台上的周显失声惊呼,“据说能以音波干扰灵力形态,失传五十年了!”
凌霜握剑的手在发抖,她这才意识到,眼前这看似温和的青年,手段竟比自己想象的高明得多。“第三剑!”她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暴涨,玄甲上的纹路亮起红光,“接我‘神曜破’!”
这一剑挥出时,高台的灵纹阵都在震颤,剑气化作道巨大的光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劈杨辰头顶。凡仙圣院的长老们都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
杨辰却将破障剑横在胸前,没有躲闪。剑刃与光刃碰撞的瞬间,他没有硬抗,而是转动剑柄,让剑身的刻痕对着光刃——那些星轨刻痕突然亮起,竟将光刃一点点“拆”成了细小的光粒,顺着刻痕流进剑鞘,最后在剑柄处凝成颗小小的光球,像颗驯服的星子。
“这不可能!”凌霜后退三步,长剑“当啷”落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杨辰,“你……你怎么能让剑气听话?”
“不是让它听话,是听懂它想说什么。”杨辰收起破障剑,“你的剑气里藏着焦躁,像个想证明自己的孩子。我只是给了它个去处,没让它乱闯。”
高台上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凡仙圣院的弟子们欢呼着拥抱在一起,白发长老走上台,对着杨辰深深一揖:“多谢小友为我院保住了百年声誉。”
凌霜捡起长剑,走到杨辰面前,突然单膝跪地:“神曜剑府输得心服口服。”她抬头时,眼中已没了之前的锐气,多了几分敬佩,“还请先生赐教,如何才能让剑……听懂自己?”
杨辰扶起她,将破障剑递到她面前:“你摸摸这剑鞘的刻痕。”
凌霜依言触摸,指尖传来细密的凹凸感,突然恍然大悟:“这些刻痕……是你练剑时的呼吸节奏?”
“正是。”杨辰笑道,“器物如友,你对它用心,它便对你尽心。”
观礼台上,周显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听石老人笑道:“看来这场比斗,没有输家啊。”
夕阳西下时,凡仙圣院的弟子们簇拥着杨辰走出演武场,神曜剑府的门人则跟在后面,凌霜正缠着杨辰问“转灵纹”的画法。原本针锋相对的两派,竟像成了朋友。
杨辰回头望了眼沐浴在晚霞中的高台,破障剑的剑柄在暮色中微微发烫。他忽然明白,所谓较量,从来不是为了分出胜负,而是让不同的道,在碰撞中找到共鸣——就像凡仙圣院的“器辅”与神曜剑府的“剑破”,看似对立,实则都在追寻“器物与心”的真谛。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炼器坊的敲打声,清脆而温暖,像在为这场特殊的比斗,奏响新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