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涯跟着侍从踏入文试殿时,殿内已坐了不少考生,笔墨纸砚在案上摆得齐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几分紧张的气息。他按侍从指引找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手心便沁出些汗来。
不多时,监考员捧着考卷走来,依次分发下去。沈知涯展开考卷,目光扫过,心便沉了半截——上头的武道心法注解、天宫典籍要义,大多是他在学院里打瞌睡时漏听的内容,字迹认得,连在一起却像天书。
所有考卷分发完毕,监考员又抱着一摞裁好的宣纸过来,这是供考生打草稿用的。纸张发到沈知涯面前时,他指尖刚要去接,却见那监考员的目光在纸上顿了顿——那张草稿纸的背面,竟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正是考卷上那些生僻题目的答案,连标点都标得清清楚楚,显然是提前备好的。
那监考员眼皮抬了抬,视线从纸上移到他脸上,又慢悠悠移开,仿佛只是看见纸上落了点灰尘。他松开手,将草稿纸放在沈知涯案上,转身去发下一张,动作自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沈知涯僵坐了片刻,见周围考生都在低头看题,没人留意这边,才悄悄将草稿纸翻过来。答案就在眼前,他握着笔,几乎不用动脑,便能顺着字迹往考卷上誊。墨汁在纸上洇开,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可他心里却像塞了团乱麻。
这哪是考核,分明是君无悔铺好的路,连走的姿势都替他定好了。他望着考卷上越来越满的字迹,忽然觉得这墨香里,竟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涩味。
可是沈知涯抄答案抄得太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草稿纸,手不停地在试卷上抄写,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后排的考生原本正为一道难题苦思冥想,不经意间抬眼,就瞥见沈知涯那异常的举动。
那考生微微一愣,心中顿生疑惑。他伸长脖子,努力辨认沈知涯纸上的字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沈知涯分明是在照着什么抄写,而且看那速度和神情,极有可能是答案。
后排考生心中一阵翻腾,嫉妒与不甘瞬间涌上心头。他自己为了这场考核日夜苦读,此刻却被这小子轻松作弊,怎能不气?但他也不敢贸然声张,毕竟这是天宫考核,弄不好会惹祸上身。
他眼珠一转,故意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想以此引起监考员的注意,同时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沈知涯的后背,希望他能察觉到自己已发现他作弊,主动收手。
然而,沈知涯此时满心都在答案上,对身后的动静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地抄写着。后排考生见状,心中越发恼怒,决定不再忍耐。他再次咳嗽几声,见监考员没有反应,便举手高声说道:“大人,我有疑问。”
监考员闻声,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问道:“何事?”后排考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知涯,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我怀疑他在作弊。”
监考员眉头微微一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沈知涯。此时的沈知涯,还沉浸在抄写答案之中,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已然降临。
监考员缓缓走到沈知涯身旁,沈知涯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草稿纸,可这欲盖弥彰的举动,更加坐实了他作弊的嫌疑。
“把草稿纸拿出来。”监考员说道。
沈知涯心中一慌,手停在半空,不知是该交还是不交。周围的考生们听到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原本安静的考场,瞬间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氛。
沈知涯犹豫再三,最终缓缓地将草稿纸递了出去,手心里全是汗水,把纸张边缘都洇湿了一片。
监考员面无表情地接过草稿纸,随意地扫了一眼,而后抬起头,神色镇定地环顾四周,大声说道:“这位考生的草稿纸,上头皆是正常的解题思路与草稿,并无所谓的答案。大家莫要无端猜疑,扰乱考场秩序,都专心做题。”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后排举报的考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激动地说道:“大人,您怎能如此睁眼说瞎话!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在照着这纸上的答案抄写,这上面分明就是完整的答案,绝不是什么草稿!”
监考员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地看向那考生,厉声道:“考场之上,容不得你肆意妄为!无凭无据,就敢污蔑他人,扰乱考试秩序。你这般行径,是对天宫考核的大不敬!”
那考生心中又气又急,额头上青筋暴起,手指着沈知涯,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大人,我真真切切看到他作弊了,您不能偏袒他!”
监考员重重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墨都跳动了一下,怒喝道:“够了!再敢胡言乱语,本监考即刻取消你的考核资格!”
那考生涨红了脸,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要求另外一个监考员重新审查!今天这事必须有个说法!”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第一位监考员,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与不甘都喷射而出。
这时,另一位监考员从考场后方快步走来。他神色冷峻,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举报的考生身上,冷冷地问:“你说要重新审查,有何凭证认定他作弊?”
考生心急如焚,指着沈知涯手中的草稿纸,声音颤抖地说道:“大人,您看那草稿纸上,分明写满了与考卷题目对应的答案,他刚才一直照着抄写,在场不少人都瞧见了,这还不算作弊吗?”
这位监考员面无表情地从第一位监考员手中拿过草稿纸,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番,随后冷哼一声,将草稿纸扔回桌上,说道:“你莫要在这里无理取闹。这不过是考生的解题思路,虽然详尽了些,但并未违反考核规定。你这般随意污蔑他人,扰乱考场秩序,究竟是何居心?”
考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大人,您……您怎么也……这明明就是作弊啊!你们为何要袒护他?难道天宫的考核,就是这样的不公吗?”
沈知涯低着头,心中又惊又怕,他知道自己这次能侥幸逃脱,全靠这两位监考员睁眼说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