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凝脂。
金乌统领脸上那暴怒、惊愕、难以置信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周身燃烧的、足以焚灭山岳的白金护体神炎,在那道灰蒙蒙的剑气虚影面前,如同遇到了绝对克星,无声无息地熄灭。他手中那柄散发着恐怖威能的白金巨剑,剑身从中间出现一道平滑无比的灰线,随即断为两截,灵性尽失,化为凡铁坠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四溢的冲击。
只有一道极其细微、却仿佛能斩断因果的灰蒙蒙剑痕,印在了金乌统领的眉心。
统领的身体僵硬在空中,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似乎想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躯,最终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带着无尽惊骇与茫然的字眼:“烬…歌…”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白金神光彻底熄灭、涣散。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与灵魂的破败玩偶,直挺挺地从空中坠落,砰然砸在数百丈外的焦土之上,溅起一片尘埃,再无声息。他身上的赤金翎羽战甲,连同内里的躯体,如同经历了亿万载时光的瞬间冲刷,迅速黯淡、腐朽、风化成灰,随风飘散!
一剑!
灰蒙蒙,无声息。
焚世金乌,剑下亡魂!
金乌统领,形神俱灭!
剩下的金乌卫,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呆立在半空,脸上所有的凶狠、暴戾、高高在上,都被无边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的茫然彻底取代。他们看着统领化为飞灰的地方,看着那飘散的白金火焰余烬,看着深坑边缘那个放下左臂、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到极致却仿佛与身后巨碑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他们灵魂冻结气息的身影……
“魔…魔鬼!”
“逃!快逃啊!!!”
极致的恐惧压垮了所有战意!剩下的金乌卫发出崩溃的尖叫,如同受惊的乌鸦,再也顾不得任何阵型,甚至连昏迷的同袍都无暇顾及,身上残存的金焰疯狂燃烧透支生命本源,化作一道道狼狈不堪的逃命流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朝着磐石城的方向亡命遁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对翅膀!
天地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过无名碑发出的呜咽般的轻响,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老祭酒瘫倒在庇护所门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陆离依旧挺立的背影,老泪纵横。村民们从极度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哭喊,再次朝着陆离的方向虔诚跪拜。
陆离缓缓放下左臂。那灰蒙蒙的剑气虚影早已消散。星火左臂上的裂纹再次扩大,如同破碎后勉强粘合的瓷器,触目惊心。他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向前软倒下去。
“守山人!”老祭酒和几个汉子慌忙扑上前,小心翼翼地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陆离在陷入彻底昏迷的最后一瞬,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念划过他模糊的意识:“凌烬…白璃…我…守住了…”
磐石城,祈天坛地下深处,密室。
这里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郁的香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墙壁上刻满了复杂的祈愿符文,但大多已经黯淡无光。只有密室中央,一座小小的、由黑色玉石雕琢的微型祈天坛模型,还在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乳白色光晕,与上方真正的祈天坛隐隐呼应。
墨衍,这位磐石城祈天坛的现任坛主,此刻正跪在这座微型祭坛前。他身上的华丽祭袍沾满了香灰和汗渍,头发散乱,面容枯槁,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透着一股极致的疲惫与…一种被掏空般的虚弱。但他的眼神却异常亢奋,瞳孔深处,两点细小的、如同鬼火般的紫芒,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明灭不定。
他枯瘦的双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正在微型祭坛上刻画着一个极其复杂、充满了亵渎与扭曲意味的邪异符文。血液在黑色的玉石上流淌,散发出腥甜与腐朽混合的气息。
“不够…还不够…”墨衍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众生愿力…恐惧…还不够精纯…不够…猛烈…无法…彻底唤醒…吾主赐予的…混沌镜光…”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祭坛上方悬浮着的那块——巴掌大小、布满裂痕的黑色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