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灰白色的环形冲击波并未停止,它扫过老祭酒扑来的身体,却如同最温柔的手,将他前冲的力量轻柔地化解、托住,让他稳稳地落在陆离身前数尺之地,毫发无伤!冲击波继续扩散,掠过惊魂未定、呆若木鸡的村民,掠过燃烧的篝火,最终撞在远处镇界山灰白的山体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才缓缓消散于无形。
天地间,一片死寂。
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远处山林中金乌卫痛苦的呻吟。
老祭酒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的身体,又看看深坑边缘那个保持着左拳砸地姿势、缓缓站起的焦黑身影。
陆离站起来了。
动作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他全身焦黑,布满了血污和裂痕,左臂更是狰狞可怖,但脊梁挺得笔直。那双睁开的眼睛,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深潭,冰冷地扫过远处摔落的金乌卫,最终落回身前的老祭酒身上。
“老…老人家…” 陆离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没事了。”
老祭酒浑身一颤,老泪瞬间夺眶而出!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劫后余生、信仰重塑的巨大激动与…臣服!
“守山人!谢守山人大恩!”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重重磕在焦黑的土地上。周围的村民如梦初醒,看着那如同神魔般的身影,看着远处生死不知的金乌卫,巨大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迷茫!他们纷纷跪倒在地,朝着陆离的方向,朝着那座无名碑,发自肺腑地哭喊、叩拜:
“守山人万岁!”
“谢守山人救命之恩!”
“我们错了!我们有眼无珠啊!”
声浪汇聚,充满了悔恨、感激与最纯粹的信仰!
陆离没有看他们。他冰冷的目光越过跪拜的人群,死死锁定在数百丈外,那片金乌卫摔落的烟尘之中。他知道,危机并未解除。金乌卫只是猝不及防被地脉反噬重创,为首那名统领的气息,依旧强横!
果然!
“咳咳…好…好一个地脉守护!好一个灾星孽障!” 烟尘中,一个压抑着滔天怒火和震惊的声音响起。那名手持火焰蛟龙金矛的统领,推开压在身上的一名昏死过去的卫兵,踉跄着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赤金战甲多处凹陷崩裂,嘴角挂着血丝,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陆离,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竟能引动地脉之力…看来…磐石城的‘天罚’之言…非虚!” 统领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手中金矛斜指地面,矛尖的火焰蛟龙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咆哮,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凝练的太阳真火气息开始在他周身汇聚!“但地脉之力,岂是你能随意掌控?!今日,本统领便让你看看,何谓——金乌焚天!”
他显然将陆离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归结于无名碑和镇界山地脉的守护反噬。他绝不相信一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少年,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结——金乌曜日阵!不惜代价!焚碑!诛星!” 统领厉声咆哮,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他身后,另外几名勉强挣扎起来的金乌卫,虽然个个带伤,但眼中也爆发出凶狠的光芒,迅速以统领为核心,结成一个奇异的战阵!他们的太阳真火彼此勾连,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火焰旋涡!旋涡中心,恐怖的高温让空间扭曲,一只由纯粹毁灭性能量构成的、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虚影,正在迅速成型!散发出的威压,远超之前的焚星火矢!
这是真正的杀招!足以焚灭山岳,蒸发江河!
陆离站在深坑边缘,焦黑的脸庞在火焰旋涡的光芒映照下忽明忽暗。他能感受到对方阵法的恐怖威压,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悬于头顶。他体内的混沌星火本源在刚才强行引动地脉后,已然接近枯竭。星火左臂传来阵阵碎裂般的剧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怀中的剑锷依旧沉寂,逆鳞内心焰的搏动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力量…所剩无几。
强敌…杀招已至。
身后…是跪拜的村民,是那座承载着凌烬与白璃意志的无名碑。
没有退路。
陆离缓缓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受伤的肺腑。他抬起那只布满裂痕的星火左臂,五指张开,对准了那空中正在凝聚成型的、散发着灭世气息的三足金乌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