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孩子脸上汹涌的泪水,看到了那双充满巨大悲痛和恐惧的眼睛,更看到了……陆离即使扑倒在他身边,也依旧死死攥着右手中的那半截暗金剑锷!剑锷顶端,那不足三寸的残刃上,银蓝与星辉的光芒依旧在流转不息。
老人被血沫堵塞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被完全碳化、却同样布满灼伤痕迹的左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按在了陆离紧紧握着剑锷的小手上。
那手冰冷而粗糙,带着生命的最后余温。
陆离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呆呆地看着陆老爹。
老人涣散的瞳孔努力地聚焦在陆离脸上,嘴唇艰难地翕动着,用尽最后的气力,吐出几个破碎却无比清晰、如同烙印般刻入陆离灵魂的气音:
“娃……”
“握……”
“紧……”
“它……”
最后一个字落下,老人按在陆离手上的那只手,彻底失去了力量,软软地滑落。瞳孔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带着对孩子的无尽担忧和那一声沉重的嘱托,永远地沉寂了下去。唯有脸上那道狰狞的旧疤,在星月微光下,如同一个凝固的、沉默的句号。
“爹——!!!”
陆离的哭嚎如同受伤幼狼的哀鸣,瞬间撕裂了废墟死寂的夜空!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没!他伏在老人尚有余温却已失去生命的躯体上,小小的身体因极致的悲伤而剧烈抽搐,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土和血污,汹涌而下。
手中那半截冰冷的剑锷,被他无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紧!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钻心的疼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口那撕裂般的剧痛!
嗡!!!
就在这极致的悲痛与无助中,被他死死攥住的剑锷,仿佛感应到了小主人灵魂的剧烈震荡,猛地再次嗡鸣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或锐利,而是一种……温暖的共鸣!
剑锷顶端那片流动着银蓝星辉的龙鳞,光芒柔和地亮起,如同母亲温柔的注视。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归墟之力,混合着守护的意志,如同涓涓细流,顺着剑锷,流入陆离因紧握而刺破流血的手掌,流入他因巨大悲痛而濒临崩溃的识海!
同时,陆离掌心深处,那点混沌星辉也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冰冷沉重的石源意志并未消失,却在这股温暖的龙魂之力引导下,与陆离自身那滔天的悲痛、愤怒、以及守护逝去亲人的强烈执念,开始一种更深层次的交融!
守护!
守护所爱!
守护记忆!
守护……这来之不易的重生!
冰冷的星火与温暖的龙魂,在陆离的灵魂熔炉中,在失去至亲的巨大悲痛催化下,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融合!
陆离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他依旧伏在陆老爹冰冷的身体上,小小的肩膀耸动着。但他攥着剑锷的手,却不再仅仅是出于悲痛的无意识紧握。那紧握之中,多了一种力量!一种源自血脉、源自星火、源自龙魂、更源自他自身那颗被悲痛淬炼过的、幼小心灵的——力量!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泪痕斑驳的小脸上,那双乌黑的眼睛,此刻不再只有悲伤和恐惧。眼底深处,一点冰冷的星火与一丝温暖的银蓝悄然交织,燃烧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重的决绝与……觉醒的光芒!
他的目光,越过陆老爹失去生命的躯体,死死地盯住了前方——那面依旧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着、散发着冰冷邪恶气息的幽紫色破碎镜影!
镜面中的混沌旋涡无声地旋转着,仿佛九幽那只燃烧着紫焰的眼睛,正在镜面之后,冰冷而怨毒地回望着他。
仇恨!如同岩浆般炽热的仇恨,瞬间取代了所有悲伤,在陆离小小的胸膛里疯狂燃烧!是它!是那个占据赵虎身体的恶魔!是它害死了爹!
“啊——!!!”
一声混合着无尽悲痛与滔天愤怒的嘶吼,从陆离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双手死死握住那半截暗金剑锷,将其高高举起,剑锷顶端那不足三寸的暗金残刃,直指那面幽紫镜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