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垂眸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带着些许悲悯。
随后她才说:“已经救治了,暂且放心吧。”
梨软软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陈娇娇还在施针,梨软软能感觉针扎在皮肤上的刺痛,她皱了皱眉。
陈娇娇扎完针,又把手放在她的脉搏上,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梨软软的手指轻轻攥紧,才开口:“若是保不住,就不要了。”
她如今的情况,自身都难保,正妻还没有进门,她先有孕,这是大忌。
若是让侯夫人知道了,这个孩子也是留不住的,世子爷都未必保她,大概也只会握着她的手说他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梨软软很是难过的垂眸。
陈娇娇看着梨软软:“不要了?你可要想好了,你体质特殊,头胎若是没了以后就怀不上了。”
“无碍。”
她这样下等的身份,生出孩子来受罪,不如就不要了。
与其让世子爷来,不如就这样算了。
陈娇娇有些生气,大抵是每个医者的通病,见不得病人作践自己的身子。
随后她才说:“那你可要想好了,你怀了两个,是不是都不要了。”
梨软软诧异:“两个?”
“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运气,你体质这样不好,还是怀了,一怀就是两个。想你腹中这孩子,若是生下了,未来也是人中龙凤。”
陈娇娇说完,就起身:“你好好考虑吧,我去看看另一位病人,过一会来为你拔针。”
梨软软心慌脑子也乱,很快开口:“还请陈小姐,为我保密,我.......”
“你不用多说,我自知晓,也不是那等多言的。”
陈娇娇撩开帘子出去了。
梨软软听到她这样说,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只孩子在她腹中,也是个定时炸弹,另一半的心是怎么也放不下的。
如何就怀孕了。
她明明一直喝着避子汤,怎么还会怀孕。
世子爷是每次都闹的很多,又很凶。
到底是身体好。
梨软软用胳膊遮住发烫发酸的眼睛,半晌重重呼出一口气。
就先瞒着吧,这孩子能不能留住,也看他们自己的福分了。
难怪她最近总是觉得肚子隐隐的不舒服,还以为是月事要来了,就说她以前来月事前也不会老肚子疼。
原来是怀孕了。
又被泼冷水,又睡在地上,吃不饱饭,还挨打,情绪起伏过大。
这孩子都还能保住,说明跟她是有缘分的。
梨软软想东想西,又觉得后脑勺挨那一棍子好疼。
陈娇娇很快回来,帮梨软软拔了针。
又端来了药。
梨软软半分也没有矫情,仰头就喝了。
陈娇娇拿着婉熄了灯,跟她说:“好好睡一觉。”
梨软软想再问问红花的事情,甚至想去看看人,但是见陈娇娇都熄了灯。
她就躺下没动了,手终于放在了小腹上,一片冰凉,又被她慢慢暖热。
梨软软手轻轻朝下压了压,里面竟然有两条生命了,却一点也没有什么感觉。
本该是一件很欢喜的事情,可是放在她身上,这两个孩子却并不是被期待的。
别说她只是通房丫鬟,就是她是妾室,生的孩子,也不过是身份低人一等的庶子。
可是,两个孩子,她舍不得。
梨软软擦了擦眼泪,她抱住了被子。
不知道这是哪里,屋子里又燃了什么香,很好闻。
她睡的太沉了。
红花那边情况却不容乐观,吐了几次血。
陈娇娇跟在父亲身后打下手。
陈院判又摸了摸红花的脉搏,摇了摇头:“伤了脏腑,用的药都没效,已经回天无力了。这是伤病人将死的脉搏,你过来摸摸吧。”
陈娇娇眉头皱得很紧,还是过去摸了摸红花的脉搏,看她的样子:“还能撑过今夜吗?”
“怕是难了,叫世子爷那位通房,过来见最后一面吧。”
陈娇娇却沉默把脉,没有吭声。
陈院判伸手,在一旁丫鬟端着的水盆里洗了洗手里的血迹,回头,见陈娇娇没动,他不知道梨软软有孕难保的事。
只有些奇怪自己这女儿不动:“怎么了?”
陈娇娇沉思了一会,才说:“世子通房情况不是很好,不宜再受刺激,暂且,就不告诉她了吧。”
陈院判闻言,点了点头。
管事从外面进来:“老爷,世子爷来了。”
陈院判还没有说话。
陈娇娇就开口:“跟世子爷说,通房受了伤好不容易睡下了,叫他明日再来吧。”
管事看向陈院判。
陈院判就点了点头。
管事出去回叶云初。
叶云初皱眉,询问管事:“伤的很重吗?”
“身边的丫鬟伤的更重些,您那位通房应是无大碍的。”
叶云初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的确是夜深人静了。
他就点头:“我明日再来。”
陈院判离开,陈娇娇留下照顾红花,她到底是个心善之人。
只红花情况十分不好,高热吐血,就这样到了半夜,却突然清醒了过来。
还要喝水和吃东西。
陈娇娇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
于是端来了水和粥。
红花吃了不少,她靠在床头,轻轻咳嗽了两声,绢帕上却都是血迹。
她似有所感的看向陈娇娇,她不认识这是谁,却没有深究,只问:“我是不是不行了?”
陈娇娇点头,随后告知她梨软软的情况,才说:“你还有什么心愿,或者话,要我为你转达的吗?”
红花听到梨软软有孕了,就真心的为她高兴,随后却还是为她担忧:“主子这样的情况,以后我不在了,她可万要照顾好自己。”
红花想了想,又说:“我倒没什么心愿了,我来这世上一遭,太苦了。只有主子,主子待我好,救我出来,只可惜了,我没有这个福分陪在她身边了。”
红花一边咳血面色已经开始灰白,她说:“叫主子不必挂念着我了,也不用自责,不是她的错,我不怪她,我......感激她.......”
“我.......是我的命不好,下一世.......就别那么苦了.......娘亲,娘亲来接我了........”
红花伸手,像是小孩寻求母亲的怀抱一样想着空气拥抱过去,她唇角扯出一抹安详的笑
下一秒她跌在床上,头一偏,没有了气息,唇角流出的鲜血还混着破碎的内脏。
陈娇娇闭上眼睛,身为医者,她还是落下两滴泪。
她轻轻的擦去红花唇角的血迹,然后用被子盖住她的脸:“红花姑娘,一路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