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不经意间轻声叹气,安陵容听见皇上心中所想:“这后宫中就没有一日是安生的,朕每每来华妃这里,都要看她耍心眼子,因为年羹尧在西北征战,朕还不得不陪着她胡闹,受制于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安陵容心细如发,皇上心中所想,既是对华妃的所作所为厌烦,也是对年羹尧的忌惮。
可惜华妃并不知道这些,还只一味的刁难着安陵容。
“安贵人不知道不要紧,你宫中的宝娟已经交代了。”
安陵容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宝娟,宝娟伏着身子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安陵容一眼。
“她说是你让她去内务府领的木薯粉,怎的安贵人现在竟然说不知道?”
宝娟忙接话承认,
“是,的确是小主那日说她想吃珍珠丸子才让奴婢去内务府里领了一些木薯粉。”
宝娟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安陵容只恨自己从前太过心软,居然真的以为宝娟会改过自新,所以一再宽容她,给她机会。
不曾想,竟有一天让她反咬自己一口。
忆菱站在安陵容身边神色慌乱,她之前还帮着宝娟求情,上次的事不是已经有了教训,宝娟为何要背弃小主?
难怪小主在碧桐书院时就问起宝娟,想必是早已察觉到宝娟不对劲。
忆菱恨自己是个木头,竟丝毫未察觉宝娟有了反叛之心。
她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坚定不移的说道:“皇上,奴婢愿为小主担保,小主近日的饮食之中并未出现过什么珍珠丸子,更没有让宝娟去领过木薯粉,还请皇上明查。”
“有没有领过,让人去繁英阁的小厨房搜了就知道了,可不是你一介奴婢说了算。”
华妃并未把忆菱的话放在眼里,继续厉声说道,“除了物证,还有人证呢,带上来。”
两个畅春园中的宫女,低眉顺眼的走近。
“那日温宜周岁礼上,莞贵人和安贵人曾借口酒醉出去闲逛。”华妃笃定的说,“这两个宫女皆为见证。”
两个宫女跪在地上,一个宫女率先出声,佐证华妃的说法:“七夕夜宴,奴婢见莞贵人和安贵人好像往华妃娘娘所居住的清凉殿去了。”
皇上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亲眼所见吗?”
“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眼下华妃找来证人,此事牵扯到他两位爱妃,再不能坐视不理,皇上琢磨着开口:“就算这样,也不能就说明莞贵人与安贵人进了清凉殿,也许只是经过呢。”
“莞贵人,安贵人,当晚你们去了哪里?可曾见到什么人?”
甄嬛与安陵容对视一眼,那晚遇见果郡王的事,是打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皇上本就因曹琴默的挑拨多有介怀,疑心甄嬛是因为倾心果郡王才与他接近,若是现在冒然提起,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江福海踏着小碎步站在清凉殿前,传升呼驾道:“皇后娘娘驾到——”
在场的人除了皇上,都纷纷跪下给皇后请安,华妃再是得意不情愿,也不得不多少敷衍着蹲一下。
皇后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嗯,起来吧。皇后怎么过来了?”
“臣妾听说华妃妹妹宫里出了事,温宜公主吐奶是有人陷害,臣妾身为六宫之主,没有及时处理此事,反而累得皇上在此坐审,臣妾心有不安,无颜见到圣上。”
“此事并未查清,皇后的这份愧疚,为时尚早啦,不过既然来了,那便陪着朕好好查一查也好。”皇上吩咐着苏培盛,“赐坐。”
皇上在此,皇后并未与华妃礼仪不周计较,用母仪天下,大度端庄的笑容亲和的说着:“你们也都起来吧。”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体贴入微的走到皇上左手位坐下。
“朕方才说到哪里了?”
皇后突然出现,审判的节奏被打断,华妃温柔娇慎的提醒道:“说到七夕夜宴之时,莞贵人与安贵人去了哪里。”
“啊对。”皇上私心真希望她们能随便编点什么敷衍过去,早些结束这场闹剧,“你们尽管说,朕在这里,必定不使一人含冤。”
“臣妾与安贵人去了桐花台,皇上可还记得七夕夜宴之上,皇上问起臣妾怎的出去这么久,便是因为在桐花台看见了夕颜花,一时贪看住了。”
安陵容附和道:“是,那夕颜在夜色下开得好看,绚丽的蓝色在月光照耀下透出一丝清冷,臣妾也觉得当晚的夕颜甚美。”
皇上肯定道:“嗯,没错,朕有印象。”
华妃不乐意了:“皇上,畅春园这两个宫女所言非虚,皇上难道只愿意相信莞贵人与安贵人,认为这两个宫女在撒谎吗?”
“你看你,又急。”皇上缓缓起身,和蔼的盯着安陵容与甄嬛问道,“花的事不假,朕问你们,当晚可有其他什么人瞧见你们没有进去清凉殿?宫女?太监?你们仔细回想一下,朕替你们做主。”
甄嬛进宫不到一年,心智始终仍有些单纯,自以为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过,清者自清,再者还有皇上为她兜底。
所以她老实的轻轻摇了摇头,脑海中也实在想不到可以为她和安陵容做伪证的人。
温宜公主吐奶一事,安陵容上辈子虽未在现场,但也通过宫中的消息知道是端妃替甄嬛解了围。
只是现在怎么还迟迟未到?
“咳咳……”
端妃扒着门缝,虽迟但到,她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子走进清凉殿,温声细气的说着,“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咳咳……”
“行了行了,朕不是说过让你免礼吗?”皇上急忙拦着,朝苏培盛挥了挥手,“赐坐。”
苏培盛端来一副椅子,放在皇上右手边上偏下的位置。
“端妃,你身子骨向来不好,这么热的天气,你怎么过来了?”
端妃久病无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有气无力的说着:“幸好臣妾是来了,否则今日这里只怕是要唱窦娥冤了。”
“嗯?”皇上听着端妃的话明白其中意味,看来端妃或许是破局之人,“你说来朕听听。”
“七夕夜宴,臣妾瞧着良辰美景奈何天,一时神往便也出了门,没过多久便在桐花台遇见了莞贵人和安贵人,她们与臣妾聊起一种名为夕颜的花,臣妾与莞贵人和安贵人聊得投机,一时忘记了时间。”
华妃本就恨端妃如仇敌,如今端妃又来坏她好事,华妃怎么能忍:“端妃真如及时雨一般呐。”
华妃阴阳怪气着,“只是若真如端妃所说,那皇上方才问莞贵人之时,莞贵人怎么不说?”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甄嬛,皇上一脸宠爱,满脸写着,你随便编个由头,不管说什么,朕都信。
“臣妾……臣妾和安贵人那日与端妃娘娘聊得尽兴,搞扯时,端妃娘娘因是卧病在床,所以不想有人知晓她外出,臣妾与安贵人承诺了端妃娘娘绝不提起当晚相遇一事,有约在先,所以三缄其口,臣妾才未提及此事。”
……
华妃自然是不信的,她虚着眼睛看向甄嬛,咬着后槽牙,心里想着甄嬛果然狡诈。
华妃对甄嬛这套胡编乱造的嗤之以鼻,刚要出声反驳,却被皇上打断。
“好!”皇上一个好字,硬生生的让华妃把话憋了回去,“不愧是朕看上的女人,你!你们,很守承诺!”
皇上站起身子走向甄嬛和安陵容,伸手一手扶起甄嬛一手扶起安陵容:“都起来。夏天的衣服料子薄,等一下让太医好好看看,别跪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