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贵人,皇上虽然出去散心了,你既精通古筝,便弹与六宫众院和王公贵戚们听听吧。”
原本恼怒的富察贵人在听到皇后这样说之后即刻收敛了神色,即便是再怎么不甘,也不敢当场发作。她恭敬的回复皇后:“是,臣妾这就开始。”
少了皇上,华妃又酒醉,在场的所有人不免都松散了许多,富察贵人这边弹琴,那边叽叽喳喳说小话的人不少,闹哄哄的,毫无尊重可言。
欣常在笑道:“提议新入宫的姐妹表演的是她,如今轮到自己,怎的还落到这种田地,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沈眉庄付之一笑:“仔细听来富察贵人的筝当真是下了功夫,皇上没有亲耳听见,当真是可惜了。”
安陵容低头抿笑,微微侧身说道:“姐姐,陵容有些酒醉,想出去透透气。”
“也好,皇后若是问起,我便告诉她你不甚酒力。你且让宝娟陪着,外头天黑路滑的,可别摔着。”
走出夜宴的宫殿,冷风便袭面扑来,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安陵容的头脑越发清晰。
“小主,宫中倚梅园的红梅现下开得正欢,方才奴婢在夜宴之上一直闻到一股幽幽的梅香,不如我们去倚梅园中逛逛吧。”
倚梅园。
安陵容突然觉得好熟悉,上一世那个受宠的余氏,不就是倚梅园的宫女吗?当时还是顶替了甄嬛的恩宠,这么说来。甄嬛现下与皇上正在倚梅园相遇。
这样一桩好事,自己怎可去轻易搅浑。
“不了,红梅凌霜而开,自有欣赏的人在。宝娟,我进宫已有几月,还未在夜晚逛过御花园,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你便陪我去看看吧。”
对于皇上和宫里的这些勾心斗角,安陵容实在是厌烦,那日抢了富察贵人的恩宠也是为了度过年关,不至于全然依靠沈眉庄救济度过漫漫冬日。
更何况今晚她与沈眉庄出的风头已经够了,再出现在皇上面前,她也无心应对,不如就暂且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去御花园里好好散散心。
夜逛御花园,与白日里的风景很是不同,凭借着记忆,安陵容走到御花园的荷花池边,现下冬雪覆盖,荷花池早已枯竭,只剩下些孤枝烂杆,潦草至极。
“小主,现在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这一堆烂泥有什么好看的。”
宝娟瞧着安陵容静静的站在荷花池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有一股强劲的冷风吹来,宝娟劝道,“小主,外面风大,您出来披风也没穿一件,不如咱们早些回去吧。”
“宝娟,今夜是除夕。”
宝娟不明所以道:“是啊小主。”
“看见这荷花池就想到我的家乡,清水村,那里有成片的池塘都种满了荷花,每到盛夏开出的荷花比这宫里的好看千倍万倍,人人都说那里是穷乡僻壤,但我,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小主可是想家了?”
安陵容想起每每到了盛夏时节,大片的荷花盛开,母亲外出采购苏绣的料子时,总会替她摘下几朵送到房里,教她写意与配色,绣来的荷花花瓣清新艳丽,若是可以按照母亲所教完整的绣出一副,就可以拿出市场上卖个好价钱。
整日里与母亲相依为命,在府里安陵容是母亲唯一的依靠。
如今她进了宫,年关已至,安陵容在宫里衣食暂且无忧,那母亲呢,会不会受妾室的欺凌,也许连饭都吃不饱,衣也穿不暖,要是冻着饿着,那该怎么是好。
安陵容不能寄希望于自己那个昏庸无能的父亲,更不能单单指望萧姨娘为母亲打点好一切,安陵容只恨,自己重生得太晚,没能回到府里替母亲处理好一切。
前几日下了雪,安陵容瞧着池塘边上的浅滩被泛黄的落叶遮盖着,下面聚起的水窝里居然有一条红白相间的锦鲤。
“这样冷的天气,它竟还没被冻死。”
“小主,这风越来越大了,要是染上风寒就不好了,小主觉得有趣,那奴婢回去给小主拿一件披风来。”
安陵容回头握住宝娟冻得通红的手:“你再替我抱个汤婆子,顺便,去延禧宫里的小厨房拿个馒头来。”
宝娟得了令,便即刻去了。
安陵容蹲在池塘边上,瞧着稍远处的其他几个水窝,周遭的雪水化了些,说不定,里面也有锦鲤。
只是夜晚视野受限,安陵容看不太清楚。
正好蹲得久了,腿也有些麻了,安陵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便踮起脚瞧着远处的几个被积雪围绕的水窝。
“什么人在那!”
安陵容心下一惊,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一侍卫踢中后背,摔进了荷花池。
荷花池的水不算深,因为冬来凝结,只剩下些浅水覆雪,其他的就都是淤泥。
那侍卫一脚踢翻安陵容之后,才察觉不对。
“你...你是活的?”
安陵容瞧着自己满身的淤泥,还有动起来略感疼痛的后背杀心渐起。
“我是不是活的不要紧,反正你就要死了。”
那侍卫害怕得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小心查看起安陵容的穿着来。
方才他真是没看错,果然是后宫中小主的穿戴,只是这脸,不像是芳贵人。
这...这...踢错人了...不对,是踢错鬼了。
“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问小主是哪个宫里的?”
“大胆奴才!这是延禧宫的安答应。”
宝娟抱了东西来,竟瞧见这一幕,当下就窜了火气,她放下东西,训斥道,“狗奴才,你还不把我们小主扶起来!”
那侍卫像是反应迟钝,这才发觉自己闯了大祸。
安陵容在那侍卫的帮助下爬上观景台,刚才一下给她摔得够呛,宝娟着急忙慌的替安陵容整理着衣裳。
“好了,宝娟,就这么擦是擦不干净的,一会儿回了皇后,我回去换一身吧。”
安陵容打量起那个侍卫,侍卫低着头,略微有些发抖。
下一秒,就跪地磕头求饶起来:“小主,小主饶过奴才吧,奴才刚才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冒犯了小主。”
“鬼迷了心窍?”
“是啊小主,奴才近日总听同僚说芳贵人吊死在了冷宫里,到处都在传言芳贵人是枉死的,除夕之夜,定会有冤魂出来作祟,大家都害怕得紧,原本我们是有三个人一起巡逻的,可是一个请了病假,另一个跟我一起巡逻到半截说他肚子疼就跑了。到了御花园,就剩下奴才一人,奴才越走越害怕,晃眼看见从前侍奉芳贵人的宝娟姑娘跑过,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一路战战兢兢的走到荷花池旁,见小主踮着脚,还以为...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