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一个人朝他们这边扑了过来,小桌上的汤汤碗碗全部都被撞翻了,瓷碗砸碎了一地,还有一些水溅到了费青身上,被陈大栓一把拉过来,才避免了被人撞翻在地。
“你没长眼睛啊!”
陈大栓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冲过来的那个人,把那人吓了一哆嗦。
被吼了一嗓子之后,那人愣了一下,接着也跟着横眉倒竖起来,怒骂贪官。
从那人零碎散乱的斥骂里,陈大栓大概听明白了,这人是附近的百姓,如今粮米紧缺,米铺还在涨价,让他们吃不上饭。
“等等,你说米铺还在涨价?”
费青皱着眉,拉住了陈大栓,朝他问道。
看到这俩人刚从最大的米铺里,被老板笑着送出来,那人断定这俩人是官府里的人,索性博一把。
“大伙儿都知道,米铺涨价!”
说完,朝附近的百姓看了看,有些人没敢抬头,有些人大着胆子应和,此人说的不错。
“方才我们刚从米铺里出来,一斗六十文,你胡说什么?”
费青觉得此人在胡言乱语,皱眉斥道。
“哼,那是给你们这些足不出户的人看的,给我们看的可不是这个价!”
那人讽刺了一句,费青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想多说什么。
陈大栓常年混迹市井,听到这人这么说,心下生疑,制止了费青,朝他耳语几句,费青脸上大惊失色。
“这样吧,你跟我们来,我们得把这件事,跟我们大人说一下。”
陈大栓拉起了这人,让他跟着他们走,那人有些怀疑,踌躇不前。
“你放心,他是韩大人的部下,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陈大栓一扭头,看这人有些犹豫,拍了拍费青的胸脯,替他保证着。
费青真烦陈大栓这毫不客气的样,白了他一眼,陈大栓朝他讨好地笑了笑,他才撇撇嘴,拿出了自己的随身令牌,给那人看了一眼。
看到令牌,那人才点点头,跟着走了。
“竟然有这种事?这京师里头,他们怎么敢的?”
听到费青他们说完后,韩骁皱了皱眉。
陈大栓叹了口气,对这种事,实在是见得多了,虽然生气,但是也没办法。
“韩大人,这事在我们那更多,您没见过罢了。估计这人也是实在揭不开锅了,才敢这样,不然也都是和那些人一样,忍气吞声。”
“一种米,两样价,他们也真敢想的。”
费青嗤笑道。
“有什么不敢的,一种米,四五样价的都有。”
陈大栓不以为然道。
韩骁沉默了,眼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费青他们也不敢多说话,就静静地等着韩骁开口。
“我得告诉陛下。”
陈大栓和费青互相对视一眼,觉得此事有些不妙了。
几日后,全城米铺都开始设粮价监官。
发现有阳奉阴违的,立刻收监。
“哎哟,费大人,了不起了,几日没见,成米价监官了?”
费青带着人,刚从一家米铺子里出来,就碰到了往日的同僚。
说是同僚,实际上也算不上,就是一起读过几天书,在内廷共事过一小段时间的人。
不过此人早就没在内廷了,他们家在京城的米铺生意颇大,路上碰见了,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江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费青从以前就跟此人不对付,仗着家里有钱,刁蛮刻薄,对他百般瞧不起,他随便打了两句招呼,准备离开。
“费大人,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江平一抬手,拦住了他,打量了他几眼,哼笑了一声。
“查到我们家铺子的米价,有什么问题没呀?”
费青看了他一眼,那挑衅嘲讽的脸色,都快溢出来了。
此刻他还带着人,又是大街上,不欲与他多争辩,免得丢了韩大人的脸面。
“我们是奉陛下旨意,每家铺子的米价都要查,只要你们按公价卖粮,又担心什么呢?”
费青淡淡道。
听到这话,江平耐不住了,声音立刻尖起来。
“费青,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家铺子有问题?”
“我没这个意思,你既然这么问了,我当然就这么回答你,还有问题吗?”
费青皱了皱眉,不想跟他吵,旁边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了,想转身离开。
看到费青想躲他,这下江平更来劲了。
“费青,别以为你跟着韩大人,就可以任意妄为了。京中这么多米铺,你查的过来吗?缺钱你就直说,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这话说的费青怒火直烧,正准备把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以滋事为由抓回去。
“哎我说,这位公子,看你这一表人才,衣冠楚楚的样子,应该是京中富贵人家的公子吧?”
陈大栓观察了他们好半天,看到费青要发怒了,赶忙跑上前,拦住了他,朝江平朗声问道。
被这话给问懵了,江平打量了陈大栓一眼,不知他什么来历,不过也透着股穷酸味,想来也和那些谄媚之辈无异。
“你是何人?”
江平摇开扇子,轻蔑道。
“嗐,我就是一个无名之辈。不过,我看公子这看着也有点身份,怎么说话如此粗鄙不讲理,竟比那乡下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还会耍无赖一些。”
陈大栓打量了江平几眼,反唇相讥。
江平脸都要气紫了,平时都是别人巴结他,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众嘲讽。
“你是哪里来的,这么没规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他是我带来的,怎么没有他说话的份!”
费青厉声道,忍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在江平面前发了一回飙,把江平唬得一愣一愣的。
“江公子,以前的恩怨大可以私底下解决,现在我们这是在替陛下行事,你若是再这么胡搅蛮缠,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不是你们米铺真有什么问题!”
江平脸色都要涨红,指着费青,手指发抖,咬牙道:“好,你可以,现在有人撑腰了是吧?”
“你等着!”
说完,江平狠狠甩了袖子,扭头走了。
“我等着!”
费青毫不客气,冷声朝江平的背影喊着。
陈大栓愣了一会儿,看到费青还站在原地,气傻了一样,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让底下的人把百姓疏散了,赶紧拉着费青跑了。
等俩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无人巷子里,陈大栓擦了把汗,撑着巷子的墙壁,断断续续问:“那人是,谁啊,这么嚣张?”
“别管他。”
费青不想再提这人,靠在巷子的另一侧,双手抱臂,脸色阴沉。
陈大栓盯着费青看了两眼,看得费青心里发虚。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费青皱眉道。
“方才,你怎么想着替我出头了?”
听到陈大栓这么问,费青无语笑了:“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啊?”
陈大栓努努嘴,朝外面那个方向。
“和刚才那个人一样,说话刻薄又傲慢。”
费青脸立刻沉了下来,扭头就走,被陈大栓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说笑呢,你还当真了。”
费青瞪了陈大栓一眼。
“不过你比他好一点……”
陈大栓顿住了,看着费青,想等着他问自己好在哪,费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费青开口,陈大栓叹口气,又跟他投降了。
“你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心善,那个人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儿,不是好人!”
费青哼笑了一声,趁陈大栓不备,使劲掐了他一下,疼得他直喊娘。
“那我还得谢谢你夸我了。”
费青皮笑肉不笑道。
“不客气!”
陈大栓咧着嘴,龇牙应了。
哼!
费青都快被陈大栓气笑了,都气累了,实在是懒得再气,扭头朝外面走去。
“哎,等等我……”
陈大栓揉了揉胳膊,心想,回去看看,肯定紫了。
有了挨家挨户的监督,每家铺子门口都有人定点守着,米价终于彻底回落到了正常价格。
不过,还没安生几天,又有人开始闹事了。
“怎么回事,怎么卖给我们的米,一半都是发霉了的!”
“砰!”
米铺里,有人扛着一袋米,砸到了柜台上,把掌柜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