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农户手里,就多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他紧张得咽了口水,他这辈子做点小生意,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连性命的恐惧,都减轻了许多。
“老头子,这……”
他旁边的农妇,结结巴巴地喊着他,刚想劝他不要拿,被身后那几个难民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难民头子笑了:“老人家,不要怕,我想问你的事,很简单,你就告诉我,你们这儿,有没有一处峡谷,叫莫愁谷?”
老汉跟鸡啄米一样,点点头,手捂紧了那袋沉甸甸的金子。
“诶,还没问完呢。”
难民头子没让那老农户将金子拿走,提在手里,把那袋金子,解开了,露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让老农户眼睛都看直了。
“老人家,你告诉我……”
难民头子笑眯眯地跟老汉聊了起来,老人时不时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为难,又时不时眼露精光,说得兴起,还用手势比划起来。”
“大哥,快点,外面好像有动静……”
火光越来越近,连脚步声都慢慢清晰起来,难民头子点了点头,拍了拍俩夫妻,道了声谢谢。
这伙人身手极快,转眼间,就从后院的矮墙,翻了出去,仿佛什么人都没有来过似的。
“老婆子,快看……”
那老头把金子捂在怀里,皱巴巴的脸,都快乐开了花,炫耀着给旁边的老农妇看。
老农妇也跟着高兴起来,不过,她还没被这袋金灿灿的金子给蒙晕了,乐了一会儿之后,就赶紧捂了起来。
那老头还以为老太婆要抢,用力往怀里一收,警惕地看着她,老妇人跺跺脚,骂这个不争气的。
“你个守财奴,快收好,外面这么乱,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那老头才恍然大悟,赶紧捂着那袋黄金,颤悠悠地往里屋里走去。
“砰!”
破柴门被猛地推开,把屋里的那老头吓得一哆嗦,金子差点没藏好,骨碌碌地滚落了一个。
他赶忙弯腰去捡,门外老妇人已经慌慌张张地讨好道:“大人,这屋里没贼……”
搜查的官兵二话不说,四处翻找着,似乎认定了这里藏着人。
“你在干什么?”
老头刚把滚落的金子捡起来,一个冷面官兵就站在他背后,冷声问道。
“大人……”
那官兵眼疾手快地看到了,老头遮遮掩掩地往怀里揣着什么东西,伸手一搜,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子。
“哪儿来的?”
“……做,做生意的……”
那些搜查的官兵显然不信他的狡辩,几句斥问,吓得他们跪在地上,还没打,就已经招了。
“大,大人,是有一伙人,他们刚才在院子里,好像在商量事情。”
“好像是什么……往哪儿逃……”
那官兵眼睛放光,赶紧追问。
老头嘴巴没松紧,添油加醋,把那些人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一下子全给秃噜了出来,站在院外的那个老农妇,气得直跺脚。
果不其然,那老头还以为能邀功请赏,又赚袋金子,没想到那几个搜寻的官兵,把他也给一起带走了。
说是要让他带路,若是欺瞒,定不轻饶!
连那袋金子,也给一并没收了。
后山上。
已经顺利从楚扶城中逃出来的那伙难民,转眼间便换了身行头,和黑漆漆的林子,融为了一体,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人能发现,除了有一股淡淡的特殊气味。
“大哥,你说那老头不会把咱们给卖了吧?”
李四显然信不过,有些担心,应该走之前把那几个老农户给打晕了才是。
“见钱眼开者,你说他会怎样?”
那头子淡淡瞟了他一眼。
“那大哥你怎么还放了他们?”
李四有些急。
“若是那老头讲信用,那袋金子就是谢他的。若是那老头不讲信用,莫愁谷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怎么算,都是个人的因果报应,怨不得别人。
楚扶城里,乱成了一锅粥。
满天的火光,浓浓的烟雾,铛铛响的警钟声,兵甲铁蹄,都昭示整个楚扶城,不再固若金汤。
城西粮仓被烧,满街奔跑的城中兵士,仓皇逃窜的百姓,还有从城东攻进来的燕王军,都打在了一起。
钟震让秦信留下来,带人把城中的那些剩余的楚扶军都给清理干净了,自己则带着支援而来的大队人马,紧紧追着逃窜而出的守将李尧他们。
浓雾漫漫,笼罩着破晓前的山谷,依然有数不清的眼睛,躲在暗处偷偷窥探。
整座楚扶城背靠着的这处山谷,是方圆百里以内,地形最奇特的峡谷地带,当地人称“莫愁谷”。
钟震带着大队人马,追着追着,就被李尧他们给甩丢了,竟然在这迷雾重重的峡谷里,被绕得晕头转向。
“将军,此处地形奇特,恐有埋伏,咱们还是回去吧……”
跟在钟震身后的一个副将,眼看越走越诡异,不禁有些害怕起来,小心建议着。
“荒唐!”
钟震最反感的就是临阵脱逃之辈,尤其是此刻身在诡异地形里,说这种话,更是扰乱军心。
“都随我往前走!谁都不准后退!”
早就在燕王面前立了军令状,哪怕是葬身此地,也要把楚扶给彻底攻下来,不把李尧他们擒住,他寝食难安。
李尧太狡猾了,仗着地势,引他们来这里,定是有诈。
钟震冷眼扫视着周遭的林子和山谷,坐在马背上,领着大军,缓缓行走着。
天快亮了,山里的鸟儿都醒了,四处叽叽喳喳地到处盘旋,不肯落地。
忽然,林子哗啦啦地响动起来,众人纷纷警觉地朝林子那边看去。
“咻咻咻!!”
几十发重箭弓弩,如破空利刃,从林子深处的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很多没注意到的将士都被偷袭中,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战马受惊,扬着马蹄嘶鸣,队形瞬间乱了起来。
“保护钟将军!”
外围的那些将士们,瞬间向中心靠拢,训练有素地将钟震保护了起来。
可是,迷雾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逼近到每个人的头顶上,让人心中胆寒。
“钟震,你如今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投降吧!”
李尧的声音,忽远忽近,根本辨不清方向,这峡谷的回音,让他的声音,飘得遍地都是。
“有胆子就出来光明正大地跟我打一场,弄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算什么英雄!”
钟震用力拽了一把缰绳,双腿夹住马肚子,让座下的战马保持不乱阵脚,仰着头,振声对着峡谷喊道。
哪怕经历的一晚上的厮杀战斗,此刻,钟震的声音依旧洪亮,埋伏在林子深处的李尧眼角动了动。
这老将真是难缠!
“少说大话了,这山里如今都是我们的人,等到你们被我们擒住,就知道谁是英雄了!”
说完,李尧冷冷地做了个手势,潜伏在暗处的人,如鬼魅一样,迅速从迷雾里逼近了钟震的队伍,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铿锵剑戟声,此起彼伏地在林子里响起,杀喊声不绝于耳。
钟震他们被这迷雾林子,弄得束手束脚,只有挨打的份儿,根本摸不清那些鬼魅,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又从哪里消失了。
连钟震自己都挨了好几道暗箭,险些射中到心脏要害,被他的副手眼疾手快地挥臂挡住。
“噗!”
那副将没忍住,一口鲜血差点喷到钟震脸上,钟震赶紧将他提起来,伸手一摸,热乎乎湿淋淋的。
是后背中箭了!
“钟老将军……”
那副将咬着牙,提剑撑起来,准备跟敌人再战三百回合,凌乱的人群涌动中,一道冷箭刺来,显然是盯上了钟震。
瞳孔骤然放大,那副将拼死挡在了钟震面前,咳着血沫,连句话都说不成形,瞬间咽了气。
“小子!”
钟震怒吼一声,来不及提起那个瘫软的身体,又一道冷箭射来,被他大力挥开,正准备寻找那放冷箭的贼人,却跟个泥鳅一样,又消失在了迷雾里。
“有胆子跟老夫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钟震咬着牙,看到身边的队伍包围圈越来越窄,一个个年轻的身体,慢慢倒下,气炸了,朝林子里怒吼,可是没人回答他。
包围圈被逼得越来越紧,钟震眼睛都发红了,这是要被他们给生擒了!
“投降吧!钟震,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李尧的声音,越来越近,像刀一样,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放你娘的狗屁!”
钟震怒斥。
“你可以不怕死,可是你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有儿有女的,你要他们陪你一起,为了你的大义去死?”
保护着钟震的将士们,冷冷地盯着那些慢慢逼近的敌人,可是有人的呼吸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了。
很少有人能直面死亡的恐惧。
“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证,饶你们不死,我李尧说话算数!”
刀子像架在脖子上,开始慢慢磨起来了。
钟震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动摇了,狠狠把剑插在地上,大声道:“今日有我在,谁敢投降!”
“哼,谁能生擒钟震,连升三级!”
“不论是谁!”
钟震呼吸一紧,好歹毒的计谋!
“谁要是敢投降,今日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钟震怒吼,将保护他的那一圈外围的将士们,都震得一凛。
谁也没这个胆子,敢从钟震的尸体上踏过去。
“誓死保护钟将军!”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余下的人仿佛被感染到了,跟着大喊:“誓死保护钟将军,绝不投降!”
声音震天响,将林中的鸟惊得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