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真捂着自己的额头,喃喃着。
“若是什么!”
赵凛急了,声音一吼,把逸真吓了一跳。
他愣愣道:“我是在仙师的书房药经里看到的,纯阳之体可驱寒邪……”
纯阳之体……
赵凛紧锁眉头,忽然眸光大振,脑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干什么?!”
被推着往门外走的逸真,大声喊着。
赵凛心急,带着逸真来到自己的偏房,将那柄长刃一挥,摆在逸真面前,让他仔细看看那柄长刃上的字。
逸真眯着眼,仔细看着那柄刀身上刻着的小字。
“烈阳刃……”
逸真喃喃着,摸着那乌金锻造的刀身,忽然双眼大睁,喊着:“这就是北境纯阳铁锻造的烈阳刃?!”
“你是谁?!”
逸真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赵凛,没想到此人竟有如此神兵,那可是入了兵器库的名刀!
“这是我的家传……哎,以后再跟你说!”
赵凛快速地说着。
“我练过烈刃刀法,应该也是纯阳体。”
逸真懵懵懂懂地看着赵凛,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有办法,我想试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谢云澜房里走去,逸真慌忙跟上,着急地问:“你想对我们公子做什么?”
“你们家公子身子虚,若是拖下去,会真的伤了身的,反正此刻也没别人了,不如试试我的法子?”
“什么法子?”
“……我小时候风邪受凉,浑身发冷,我娘亲抱着我睡了一夜,第二天就好了,你说什么法子?”
霎时间,逸真的脸色有些难看,怀疑的目光闪烁,一直攥着赵凛的衣袖不放。
赵凛心急,怕那什么寒邪,再拖下去会真伤了谢云澜的根本。
玄清子那夜叮嘱的话,还在他脑海中盘旋着。
“逸真,你信我,你们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对他不敬的!”
谢云澜就因为救他才这样,万一真被这什么寒邪伤了性命,他万死莫赎!
逸真呆愣地看着赵凛焦急的神色,语气凝重又认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信了。
烈阳刃是北境名将的兵器,他说是他们家传,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我若是趁人之危,你就用这柄烈阳刃砍了我!反正我如今也受重伤,打不过你!”
赵凛咬咬牙,将烈阳刃塞到逸真手里,沉甸甸的刀身,给逸真吃了剂定心丸。
事不宜迟,赵凛心里打定了主意,让逸真在外间看着火盆,不要熄灭。
他刚掀开帘子,逸真就弱弱地喊了句。
“哎,你可不要图谋不轨,我在外头看着呢……”
赵凛苦笑:“我在你眼里,看着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逸真抱着那柄烈阳刃,抿嘴不说话。
“对了,拿柄小刀来。”
赵凛想起以前去北疆游历时,看过巫医放血治疗的法子,也想试一下。
“你要那个做什么?”
逸真抱紧了烈阳刃,惊奇地瞪大双眼。
“你别管,快去!”
若是跟这小鬼细说,他肯定不同意,觉得这是什么邪术。
看到赵凛这不由分说的语气,倒像是他才是草庐主人一样。
逸真撇撇嘴,既然死马当活马医,干脆豁出去了,跑去给他找了柄银刀来。
“小师傅,在外面看好火盆啊。”
“嘁,要你提醒!”
赵凛咧嘴笑了,揉了揉逸真的脑袋,趁他炸毛前,掀帘子进了内屋。
“澜儿?”
谢云澜裹得像个大粽子一样,眉头紧闭,躺在床上,似乎在做什么噩梦,嘴唇还有些哆嗦。
赵凛心里一抖,趴在床榻边,附在他耳畔,轻声喊着,却没人应答。
紧闭的双眼,又浓又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苍白如玉的脸颊,如同珍贵的琉璃玉器,稍不注意就碎了,惹人心疼怜惜。
赵凛拿起银刀,咬牙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掌心,滴滴答答地流下,将雪白的被褥,染出了一朵朵殷红的花。
“张嘴……”
虽然知道谢云澜可能听不见,还是抬着他的下巴,低声哄劝着,也没多费力,蜷着掌心,就将自己的血,送进了他的口里。
没来得及咽下的血,顺着嘴角划过,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几道血迹,衬得这张脸,越发美得妖冶动魄。
就这么流了会儿血,赵凛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了,他原本就重伤失血,此刻,只是一直咬着牙,让他撑着没倒下。
“咳……”
谢云澜苍白的嘴唇,泛起了些红色,他无意识地蹙着眉头,血沫喷了出来。
呛到了……
应该可以了吧。
赵凛收回了手,抬起袖子,擦了擦谢云澜的脸,把他嘴角的血迹抹了。
撕下衣角,随便包扎了下掌心还在淌血的刀口。
“还难受吗?”
赵凛用温热的手掌,摸了摸谢云澜冰凉的额头,学着小时候娘亲照顾他的样子,耐心细致,在他耳畔低声问。
谢云澜还在昏迷中,没人回答。
“得罪了。”
赵凛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只穿着最薄的一层单衣,掀开厚厚的被褥,尽量避开自己腰背和大腿的伤口,将谢云澜小心地搂在了怀里。
淡淡的草药香,干净软和的身体,沉静的睡颜,还有冰凉的嘴唇,因为挪动的缘故,不经意地擦过了他的脖子,让赵凛心神不禁一荡,脑子恍惚空白了一瞬。
赵凛狠狠掐了下自己手上的伤口,疼痛刺激得他刹那间清醒了。
赵凛,你是来救人的,不是来行不轨的!
他在心里狠狠唾骂了一句,默念了几遍清心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将昏迷的谢云澜小心地环在自己怀里,搓着他那双冰凉的双手,嘴里喃喃地念着。
念着念着,眼皮子耷拉着往下垂,都快睁不开了,原本就因大量失血而头晕,念到后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谢云澜感觉浑身跟掉进了冰窟一样,刺痛难忍,周围一片空白,而且还有人在他耳边,一直喃喃地念着什么……
等他感觉自己徜徉在暖暖的春风里,意识突然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好像被什么火炉给抱住了,第二个感觉就是,嘴里怎么一股铁锈味……
“唔……”
他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脑袋,正埋在他肩头,还没看清,下一刻,就将那人给一掌拍下了床。
“咚!!”
内屋里突然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把外屋围着火盆打瞌睡的逸真给惊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
“啊!!好痛!!”
“你是哪个歹人!!”
内屋瞬间乱作一团。
逸真掀起帘子一冲进来,就看到冰凉的地上,一条人影蜷缩在地上,似乎很痛的样子。
一身白色单衣的谢云澜,怒目圆睁地坐在床上,指着地上那人,质问他是哪个。
“公子,别打,他是赵凛……”
逸真赶忙跑过去,扶起了那条人影,赵凛疼得龇牙咧嘴,冲逸真咧嘴笑了笑,多谢他来解围。
谢云澜冷着眸子,在赵凛脸上扫过,却见他朝自己苦笑,正准备开口解释,被谢云澜打断了。
“逸真,你说!”
“呃……”
逸真脸色有些尴尬,看到赵凛投来的求救的目光,他避开了视线,嘴角抖了抖,结结巴巴地解释了起来。
“公子,你误会了,是这样的……呃,赵公子这是在救你……”
谢云澜目光狐疑,冷冷地“嗯?”了一声,吓得逸真赶快解释,嘴皮马上利索了。
“公子,今早赵公子发现你昏迷不醒,我给你施了金针,但是,怕寒邪入体伤了根本,赵公子说他是纯阳体,就想用他的法子救你,让你快点醒来。”
看到谢云澜怀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逸真对天起誓。
“是真的,公子,原本我也不信。但是,赵公子又是帮你喂血,又是帮你……”逸真顿了顿,“呃,暖身,这才能醒得这么快。”
“哦,对了,不然,公子你试试运气,看有没有哪里难受?”
逸真这么说,谢云澜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真气,确实运转流畅了许多。
昨夜寒凉,经脉疼痛难忍,直接昏死过去,如今,浑身的经脉也没有不舒服的,浑身暖烘烘的,倒像是比之前还好一些了。
谢云澜脸色这才放缓,逸真刚嘿嘿一笑,就被谢云澜瞪了一眼,下一刻,他充分爆发了狗腿子的敏锐嗅觉,连谢云澜要训斥他什么,都能猜得出来。
他赶忙爬起来,对赵凛快速扔下一句,“赵公子,你保重!”,就一溜烟地跑了。
“公子,我给你熬药去!”
房门外远远地喊了一声,越发显得这间房里,气氛尴尬又空荡荡,只留房里俩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