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继位典礼办的隆重,阴阳界的人都看在眼里。抛开看热闹的不说,试问谁人不想一睹大小姐的风姿绰约。但凡是有幸去了的,谁人不说一句宛若李娘子在世?
这种反响尤其是让那帮子老爷子们听去听的爽快,反倒是传到赤阳门耳朵里,却成了变着法儿的折辱。贺御川阴沉着这张老脸,坐在高处的主席之位,面前却是摆着新掌门赏赐下来的东西,方才那张老脸还硬是做出十分恭维的表情从那弟子手里接过……
贺姝琳跪在下席,看着四周父亲的心腹皆是一言不发,各有异色,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刚要鼓起性子说话,却被前头的一个老头子打断了。
“主君,如今那大小姐刚刚继位,很多事情甚至来不及插手,我们完全可以……”
“住嘴!”
贺御川打断了那老头子的话语,他阴沉的瞥了那人一眼,“戴曦烨向来不给人脸,看似得罪一大片,可到头来哪个不是心悦臣服的给她跪着当狗?你要是现在就下手,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老头子被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贺姝琳看不得自家人吃亏,皱了皱眉,向为首之人看去,道:“父亲,她戴曦烨的恶名全正道都晓得,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拳脚功夫稍有长进而已,何必未战先怯啊?”
“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贺御川眉间皱得更深,“没防住老掌门那一副做派,临了还真是把位子传给那个孽障,现在脸丢出去了,支持咱们的人也都成了墙头草,随着那厮走了。”
“哎呀,父亲!”贺姝琳娇斥一声,道:“你可别忘了,我们手里可是有她的把柄。”
贺御川瞥了她一眼,“那算把柄吗?那是炸弹!搞不好到时候把我们这一片全炸死了!”
与父亲的走投无路不同,贺姝琳似乎有无穷的自信来应对这场硝烟。“不都说那戴曦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且不说那把柄有什么能耐,就先紧着戴曦烨对他的态度,整日形影不离,生怕被咱们玉祈府的当什么抓了,自然是当心头肉看待。”
“姝琳小姐,只是这把柄他,毕竟不是好拿捏的,魔道能蝉联三届大会的魁首,怕是地仙境的实力也有了,又更是藏北的心腹重臣……只怕是不等大小姐出手,咱们玉祈府就先遭了魔道的难了。”
老头子略带顾虑的说道,谁知贺姝琳早已看透,哼了一声解释道:“倒是不怕他敢大闹玉祈府,如今戴曦烨执掌门楣,把柄又怎敢变成炸弹呢,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父亲莫急,且看戴曦烨那死丫头,她定是放下一切来寻那个把柄,我们可以趁乱将自己人插进去,到时候她一离开,内外孤立无援,这玉祈府呀,还是我们贺家的。”
老头子看着眼前少女明媚的遐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感。他笑呵呵的举起酒杯,看了一眼贺姝琳,又敬到贺御川面前,道:“姝琳小姐天资卓绝,考虑问题也是十分周到,总之成败对我们也勾不成什么威胁,大小姐刚刚继位吃了亏也不敢明着算账,主君不妨听着一回,也算是……姝琳小姐的一片诚意啊。”
贺御川沉默良久,再次抬头看向少女的方向,这个女儿近来却是明事理不少,就连帮着拿把柄也没少出力。贺姝琳察觉到父亲的神色,没有方才的纠结和阴霾,感觉到有戏,她便站起身来给父亲敬了一杯。
“那就提前祝父亲,心想事成!”
……
待典礼圆满结束后,翠羽少女好像累成狗似的,直接一头扎进龙师属院,歪进躺椅便一坐不起。
此时张灵玉身边没跟着人,他走在戴曦烨身后,进了院儿四周环视了一圈,打趣儿道:“这都当大领导的人了,怎么还住着小破院儿里?”
戴曦烨持续躺尸,临了才冒了一句:“赶明儿再说吧,累的不行了。”
张灵玉走进屋里,拿出件披风盖在戴曦烨身上,好像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往后头瞧了瞧,问道:“哎?你那个跟屁虫呢?今儿个怎么没见着他?”
戴曦烨虽眼睛闭着,但脑子转得很快,这么一想确实连着两天没见到萧血染本人了。她以为他怕正道中人认出他来,所以趁着典礼前夕先行离去,反正戴曦烨也不会真的留在长安,只是她这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自个儿倒是先跑了,蛮不仗义的。
“谁知道呢,先走了吧。”
“走去哪儿?没打招呼吗。”张灵玉问道,有些怀疑的看向戴曦烨,“公子血染向来明事理,是个懂规矩的,不会是你欺负人家,把人家给气跑了吧?”
“大哥,我忙得要死哪来的功夫欺负他,”戴曦烨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出来了,“他不给我气受就谢天谢地了,我哪敢冒犯人家。”
看着戴曦烨无比真挚的眼神,张灵玉也一时陷入沉思,“那没道理啊……”
“得了吧,他也许是不想找麻烦,最近山门人多眼杂的,他一个人奔波相告抛头露面的,岂不是太显眼了。”戴曦烨撇了撇嘴,“再说了,我这儿一般人又进不来,他倒是先跑了,一点儿同伴精神都没有。”
“他陪你来长安已经是大义凛然了,还得让人家再舍命等你过了典礼啊?”张灵玉揶揄道:“怎么不等你生俩孩子再走啊?”
“张灵玉!”
戴曦烨脱下鞋子来冲着张灵玉的脸就甩了过去,张灵玉连忙向后一躲,捡起那只鞋子就贱兮兮的跑过去,跟个小人似的给她穿了回去,陪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的。”
戴曦烨打了个哈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就准备在这儿躺一会儿再回去卸下这一身的华服裙摆。张灵玉顺便给她捶了捶腿,刚要开口,便被门口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戴曦烨懒得睁眼,张灵玉回头瞥了一眼,是个送信弟子,那弟子是个礼数全的,朝二位各行一礼:“见过掌门,见过大少爷。”
张灵玉点了点头,手上动作却没停,“怎么了?”
弟子恭敬的将手里的东西呈到戴曦烨面前,她坐起身来,刚打开信件,只听得那弟子解释道:“赤阳门那边传来消息,本该是那位老爷子自己就能处理的了,可事关掌门的人……他们也不好妄下决断,还是请掌门过目定夺。”
戴曦烨嗯了一声,道了声谢,那弟子便行了礼就退了下去。借着最后的夕阳,她读完了那封书信,却在她脸上读不出什么表情,张灵玉有些疑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戴曦烨叹了口气,顺手将信递给了张灵玉,但是他手上的力度给自己捶腿正舒服着,便又不舍,将书信丢到一旁:“你捶你的,我给你说。”
“萧血染让抓去地府了,是赤阳门干的。”
张灵玉一滞,呆愣在原地,半晌才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赤阳门这么有出息?”
戴曦烨瞪了他一眼,张灵玉这才发现夸错了人,连忙改口道:“那,那是萧血染想跟你玩欲擒故纵?”
戴曦烨强压呼之欲出的拳头:“你就不能往好的想想?”
张灵玉无辜摇头:“我实在想不出萧血染……想被赤阳门拿捏的原因了。”
其实这不怪张灵玉有如此逆向思维,只是赤阳门平日里连顾清秋都不一定是对手,更别提戴曦烨跟萧血染这档次的,除非是萧血染自己不想活了,不然赤阳门压根儿碰不到他一根毫毛。
张灵玉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戴曦烨沉默还有些无语的表情,猜道:“这看起来不像是贺御川那老登能干出来的荒唐事儿啊,这一是赌上了玉祈府的安危,二更是将魔道得罪了一遍,三……”
“他们就是赌定了萧血染是我带来的,定不会对玉祈府构成威胁才会下手。”戴曦烨扶上额角,面露苦涩,“就这等智商,我这要是回去了,岂不是要让红袖招那群人给笑死……”
张灵玉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够拯救他宝贝妹妹的颜面,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或许人家压根儿就不在意这件事情呢……算了算了,这都无关紧要,萧血染呢?现在在哪里?”
戴曦烨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贺家的还能往哪里塞?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把人往地府衙门里丢。”
“那地府的人……也敢收萧血染这等人物?”
戴曦烨摇了摇头,“估摸着背后有人帮衬,不怕没损招。要真是联合着地府找起茬来,萧血染多少也得吃点苦头……”
张灵玉皱了皱眉,有些难解,“你这场典礼办的这样隆重,赤阳门这么做,地府难道没有一点怀疑?倒是各个喜笑颜开的,今儿个我还看到地府的通判大人们带着贺礼来了呢。怪,太怪了。”
戴曦烨现在头疼的紧,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还是累着了,这一日下来快跟骨头散架了一样。她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道:“背后之人,会是谁呢。”
张灵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只是你这一走,怕是赤阳门那边就坐不住了。”
“谁说我要走了。”戴曦烨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地府这块儿,咱俩要说不熟,那就没人敢在里边溜达。哪天的吧,哪天的再下去问两句,反正他也没事儿。”
“这不太好吧?”张灵玉敲了下她的脑袋,“或许一切都是假的,人家就是想要你一个态度呢?自己把他带来人没了,找都不找一下子?那要是寒了心真闹腾起来怎么办?”
戴曦烨又翻过身去,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的师兄?”
张灵玉抿了抿嘴,一本正经:“为兄是在传授你为人处事之道,切不可寒了客人之心。”
戴曦烨: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