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没头没尾的，叫战承坤眉头皱得更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城主身躯岣嵝，唉声叹气道：“王爷有所不知，我们晋城的土啊，种什么死什么！”
“王爷可知晋城为何如此穷困？那便是因为晋城的百姓没有吃食来源，便是买粮食，都要去二十里之外的县城。”
“你所说的种粮食，我们晋城百姓早就试过了，只是……没有用啊！”
“怎么会这样？”战承坤一脸震惊。
城主摆了摆手道：“王爷可以看看我们晋城的种植日志，但凡有所记录的，皆都失败了。”
战承坤不信邪似的翻找起了卷宗，“本王看看。”
没一会，战承坤便找到一本小册子打开了，上面细细记载着晋城这十多年来的劳作成果。
战承坤只粗粗看了几眼，便问道：“那晋城百姓以何种吃食为主？”
一说到这个，城主只觉得嘴里发苦，低声道：“有些银子的，会去买米，没有银子的，都吃山药蛋。”
“山药蛋？”战承坤重复了一句。
城主点了点头，“我家多的是，王爷想要，我带你去看看便是。”
“走。”
战承坤放下卷宗跟上他，他今日，势必要弄明白这晋城到底还怎么一回事。
两人出了王府，跟着城主七拐八拐的，经过了几条小巷。
才走到一户看起来落破的院门前。
战承坤现在已经不惊讶了，只是从容站着，等待城主开门。
城主敲了几下门后，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来了”。
随后大门被打开。
城主道：“这位是刚来的城主王爷，我带他来咱家看看。”
城主夫人打量了战承坤一眼，点了点头道：“那晚上我多烧几个菜去，你们慢慢聊。”
城主在前领路，走到院子中央，“王爷，这便是山药蛋。”
战承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堆滑溜溜圆滚滚的作物，他在皇城从来没见过。
“原来这就是山药蛋。”
“王爷不妨留下，晚上我家内人做些给王爷尝尝，”城主笑容苦涩，“只是我便不吃了。”
晋城的家家户户都有这个，他们早就吃腻了。
战承坤没有推辞，而是道：“晋城的土只能种这个？”
城主点了点头：“这是我们多次试验后，唯一成活的。”
对于山药蛋，他们是又爱又恨。
若是没有这个东西，晋城的百姓也不会填饱肚子。
战承坤脑海中已经缓缓有了一个想法，“这外地可有这种东西？”
城主想了想，“应当也是有的，只是不多，不像我们晋城，好种植，且外地的人有大米，谁还吃这个？”
战承坤如今已成熟稳重许多，没有急着把想法说出口，而是道：“本王既然来了，以后自当和晋城的百姓共进退。这些问题，往后我们慢慢解决。”
城主不抱希望的点了点头，“王爷快坐下吧，尝尝我们晋城的……特色。”
城主有三个儿女，都在外地。
细细深聊，战承坤才知道，这地方但凡年轻力壮的青年都出去找了活计。
剩下的，也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饭桌上，战承坤第一次尝到山药蛋。
城主夫人采用的是削薄片煎熟之法，好了之后再撒上一层辣椒面。
虽然平平无奇，但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战承坤第一次尝试吃这种，与他在皇城吃的山珍海味大相径庭。
城主目光落在他身上，等待他评价，“王爷觉得如何？”
战承坤实话实说道：“乍一入口，是新奇之处。”
城主苦笑道：“当初发现这个成活能吃的时候，我们也很是兴奋，现在吃多了吃腻了就……”
战承坤放下筷子道：“本王想把这山药蛋送到外地去，作为与外界进行贸易往来的渠道之一。”
这话一出，城主就摆了摆手，“这东西除了我们这里的人，还有谁会吃？”
“那也未必，”战承坤暗道，至少对于他这个从皇城来的人说，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的。
他看向城主夫人，“夫人会几种山药蛋的做法？”
“至少也有十几种，我们这里的家家户户都会，不把这玩意做成各式各样的滋味，又怎么能坚持这么多年……”
战承坤点点头道：“如此，便够了，我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只是还不能实施。”
“王爷若是需要帮助，尽管直说。”
战承坤深深看了城主一眼，“本王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城主能够带头支持本王便好。”
“如今王爷来了，老朽哪还算得什么城主，折煞草民了。”
“那你贵姓？”
“张大郎，街坊邻舍都叫我老张。”
“那以后，本王便称你一声张叔。”
这一路上，战承坤的心境也随之变化不少。
这一次，他不想再当父皇给予的虚无王爷头衔。
只想真正为这些百姓能做出改变。
吃完饭，战承坤又和张大郎聊了一会，才回到府邸。
长云早就等得望穿秋水了，“王爷怎么去了这么久？热水我已经烧好了。”
战承坤一边往回走一边道：“长云，晋城比本王想的还要艰难，但本王却想要留下来。不管是为了什么也好。”
“我支持王爷，”长云想都没想道。
“对了，你昨日的大米是在哪里买的？”
长云挠了挠头，“我跑了几家都说没有，最后总算问到了一个，我给了银子！”
“今晚你吃了什么？”
长云嗫嚅道：“随便吃了些菜团子。”
那大米买来的不容易，长云不敢随便乱吃。
战承坤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沉声道：“委屈你了。”
长云连连摇头，“不委屈，王爷，快去沐浴吧，不然水要凉了！”
比起从前浑浑噩噩的战承坤，长云更想见到的，是这样的王爷。
何况王爷都不说委屈，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只要有了目标，无论王爷想干什么，长云都愿意和他一起。
……
一眨眼，两人就在这里过了一个月。
不说战承坤，就连长云整个人也变了不少。
从一开始的浮躁，到后来行事之中也越发沉稳。
只是晋城困境，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战承坤发现这里，最大的问题，便是……没有人愿意往来。
只有晋城的青年愿意出去，却没几个外来者。
他想要的让山药蛋走出晋城，还未实施，已胎死腹中。
思考再三，战承坤给朝廷写了一封信。
希望战泓景能够颁布政令，让晋城周围几城与晋城能互通，设定一个贸易往来日，带动晋城的经济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