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戟引动的归墟水元,如同一股毁天灭地的巨浪之矛,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狠狠地刺穿了青铜母舰那正在疯狂痉挛的腹部!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它轻易地撕裂了母舰那厚重的生物装甲和蠕动的腔体,在母舰内部硬生生地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
创口处喷溅出的粘稠荧绿组织液,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涌出的恶魔之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因为剧烈的爆炸在母舰内部引发了连锁反应,整座如山岳般巨大的恐怖巨舰都开始发出垂死的哀鸣。
舰体表面那原本用于呼吸的巨大鳃裂,此刻也不再喷出荧光气雾,而是滚滚的浓烟和失控的能量乱流,这些浓烟和乱流如同被释放的恶魔,肆虐地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陆九霄被这股爆炸的冲击波狠狠地掀飞了出去,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撞向了归墟空间边缘流淌的星辉壁障,这一撞击让他的喉头一阵翻涌,一口暗红的淤血猛地喷了出来。
但陆九霄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痛,他的通幽瞳此刻正散发出如同燃烧火焰一般的金光,死死地锁定着母舰腹部那被洛清雪强行撕开的巨大创口深处。
在那创口的深处,有一颗被无数青铜导管穿刺着的暗金心脏,它正如同熔炉一般疯狂地搏动着,仿佛是这整座恐怖巨舰的核心动力源。
而这颗暗金心脏,正是属于他的父亲陆天河!
心脏在爆炸的震动中疯狂抽搐,每一次搏动都泵出混着金血与荧绿能量的浆液,顺着断裂的导管喷涌!
更让陆九霄灵魂撕裂的是,一股微弱、痛苦、却无比熟悉的意识波动,正透过那搏动的频率,如同泣血般直接刺入他的识海:
“霄…儿…”
“痛…好痛…”
“杀…了…我…”
“解…脱…”
是陆九霄的父亲!是陆天河残存在这颗被亵渎心脏中最后的一缕意识!
它被谢明远囚禁、折磨了二十年,作为驱动这艘恶魔战舰的“永动炉心”,承受着无尽痛苦!
此刻,在沧溟戟重创舰体、能量系统濒临崩溃的混乱中,它终于短暂地挣脱了部分束缚,发出了绝望的哀求!
“父亲——!”
陆九霄的双眼瞪得浑圆,眼眶几乎要裂开,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又凄厉的咆哮,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
与此同时,他右臂上的暗金龙鳞像是被什么力量激发了一般,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覆盖了他的全身。
这些龙鳞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犹如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将陆九霄紧紧地包裹其中。
然而,这层龙鳞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相反,螭魂的暴虐杀意与血脉相连的剧痛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疯狂地撕扯着他仅存的理智。
陆九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他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巨大的创口冲去。
在他的前方,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无数的金属碎片如同雨点般从天而降,而那股失控的能量流更是如同恶魔的咆哮,让人不寒而栗。
“九霄!危险!”
洛清雪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她刚刚使出那惊天一戟,烛龙之眼的反噬如同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地反扑而来,她的额头间金印的裂痕处,金血如泉涌般渗出,瞬间染红了她半边脸颊,让她几乎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尽管如此,洛清雪还是强忍着剧痛,勉强操控着沧溟戟,引动着残余的水元,在陆九霄的头顶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冰盾。
这层冰盾虽然脆弱,但却勉强抵挡住了那些坠落的致命残骸,为陆九霄争取了一线生机。
陆九霄毫不迟疑地一头扎进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进入母舰内部后,他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恐怖的地狱。
母舰内部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一头巨兽腐烂的内脏一般,断裂的青铜神经索在半空中疯狂地扭动、抽打,仿佛垂死的毒蛇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些神经索还不断地喷射出腐蚀性的液体,所到之处,金属都被腐蚀得冒出黑烟。
而那些破碎的生物腔壁则流淌着荧绿色的粘液,散发出刺鼻的腥臭,这些粘液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地蠕动着,让人作呕。
更可怕的是那些失控的能量电弧,它们在金属骨架间肆意跳跃,发出阵阵死亡的尖啸。每一道电弧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稍有不慎就会被瞬间化为灰烬。
然而,陆九霄对这一切危险都视而不见,他的眼中只有那颗越来越近的、在血污与粘液中搏动的心脏!
父亲残存的意识波动变得更加清晰,那无尽的痛苦和求死的哀鸣,如同亿万根钢针一般,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呃啊——!”
突然,一根断裂的青铜神经索如同钢鞭一般狠狠地抽在他的后背,强大的力量瞬间撕裂了他身上的妖化鳞片,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陆九霄的身体猛地一个踉跄,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相反,他借着这股冲击力,更快地向前扑去,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直直地冲向那颗巨大的心脏!
近在咫尺!这距离是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但却又如同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遥不可及。
心脏表面的龙鳞纹路原本应该是坚硬无比的防御,但此刻却被导管无情地穿刺,变得千疮百孔,暗金的肌肉纤维在每一次痛苦的抽搐中痉挛着。
而在这颗心脏的核心处,那枚棱形的九州鼎碎片就如同一个恶毒的肿瘤一般,深深地嵌入了心肌之中,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这光芒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它是从地狱中挣脱出来的恶魔,正贪婪地吞噬着这颗心脏的生命力。
父亲的意识波动就在这碎片的下方,微弱地挣扎着。
陆九霄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父亲的痛苦,他的声音哽咽沙哑,泪水混合着血污,模糊了他的视线。
“父亲……我来了……”
陆九霄的声音充满了哀伤和自责,他颤抖着伸出自己覆盖着暗金龙鳞的右手,这只手曾经是他作为仵作的骄傲,如今却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然而,他的右手并不是去拥抱父亲,而是五指张开,妖化的利爪对准了那颗被亵渎的心脏!
他是一名仵作,从小就跟随父亲陆天河学习人体的奥秘,父亲教会了他认识人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条血管,以及每一个致命的弱点。
现在,他要用这双父亲赋予的、洞悉死亡的手,去执行此生最痛苦、也是最神圣的“解剖”——终结至亲的痛苦,给予他永恒的安息!
“噗嗤!”
利爪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温热的、搏动的心脏!
没有想象中的坚硬阻力,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柔软和温热,如同握住了父亲最后的心跳。
“呃…!”
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陆天河的残存意识传来一阵解脱般的释然,随即是更强烈的痛苦波动,“快…霄儿…它在…抵抗…”
陆九霄通幽瞳金光凝聚到极致,他清晰地“看”到,刺入心脏的瞬间,那枚嵌入心肌的九州鼎碎片爆发出邪异的红光!
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青铜丝线从碎片中蔓延而出,瞬间缠住了他的妖化利爪,疯狂抽取着他的妖力和生命力,同时试图反向入侵他的经脉!
碎片深处,谢明远那冰冷、扭曲的精神烙印正发出无声的狂笑!
“滚出去!”
陆九霄左手中紧握的仵作刀寒光一闪,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沿着通幽瞳捕捉到的、碎片与心肌连接最脆弱的那一丝能量缝隙,毫不犹豫地切入!
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在跳动的心脏上进行的、生死时速的精密“手术”!
刀锋切割的,是能量回路,是精神烙印的连接点!
每一刀都蕴含着他对人体构造的精妙理解,每一刀都灌注着他对谢明远滔天的恨意,每一刀都伴随着父亲意识传来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反馈!
“滋啦…滋啦…”
刀锋切割能量与血肉的细微声响,混合着能量火花与金色血沫的飞溅。
陆九霄的额头青筋暴突,汗水与血水混合着滴落。
他屏蔽了父亲痛苦的哀鸣,屏蔽了自身妖力被疯狂抽取的虚弱感,屏蔽了周围不断爆炸崩塌的死亡威胁,眼中只剩下那颗搏动的心脏,那枚邪恶的碎片,以及那根必须被切断的“脐带”!
“给我——断开!”
他嘶吼着,妖化的右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硬生生抗住碎片的吞噬!仵作刀刀尖猛地一挑!
“铮——!”
一声如同琴弦崩断的脆响!
那枚棱形的九州鼎碎片,连同其蔓延出的所有青铜丝线,被硬生生从搏动的心脏上剜了出来!
碎片离体的瞬间,那颗巨大的暗金心脏猛地一僵!
随即,一股庞大、纯粹、带着解脱与无尽悲怆的生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伤口处汹涌喷出!
这股能量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温柔地包裹住陆九霄的身体,快速修复着他被抽取的生命力和累累伤痕!
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物体,随着心脏能量的喷涌和碎片的剥离,从那个被仵作刀剜开的创口中掉了出来。
那是一条早已褪色、样式古朴的青铜项链。
项链的吊坠,是一枚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的、刻着“平安”二字的青铜小锁。
陆九霄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了这枚染着父亲心头热血的小锁。
这是母亲留给父亲唯一的遗物!是父亲从未离身的护身符!它竟一直被深藏在这颗被亵渎的心脏最深处!
“霄…儿…”
陆天河的残存意识波动传来最后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带着无尽的慈爱与释然,“…好…孩…子…走…”
紧接着陆天河的意念便彻底消散。
那颗巨大的暗金心脏停止了搏动,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喷涌出最后一道温暖的金光后,迅速枯萎、暗淡,化作飞灰消散在弥漫的硝烟中。
“父亲——!!!”
陆九霄紧紧攥着那枚温热的青铜小锁,跪倒在粘稠的血污与废墟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失去了核心炉心的支撑,整艘青铜母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崩塌哀鸣,巨大的舰体如同被抽走了嵴梁的巨兽,从内部开始层层断裂、爆炸、解体,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一切!
“九霄!”
洛清雪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她仍然用最后的一丝力量去催动沧溟戟。
只见沧溟戟在她的操控下,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归墟水元被源源不断地引动出来。
这些水元迅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幽蓝色水龙卷,水龙卷径直朝着跪地痛哭的陆九霄扑去,还没等陆九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水龙卷猛地卷着,向归墟空间中那唯一尚未被爆炸波及的逃生通道而去。
在他们身后,天机阁最强大的战争堡垒已经在冲天的火光和能量乱流中摇摇欲坠。
堡垒中的无数傀儡和谢明远的野望,也都在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中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最终,整个战争堡垒伴随着一声巨响,彻底崩解,化作无数碎片,沉入了冰冷的东海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