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铁链虽然是个好东西,不过在本公子面前不算什么,这位小友,我奉劝你以后还是用点好东西,别把什么破铜烂铁都当宝贝。”
李庆阳马鞭一挥,便将铁链卷到一边的角落,不屑一顾的样子彻底点燃了王青阳的怒火。
向来在江宁城横行霸道的王家公子还从没碰到过这么大的钉子。
只是就算他在愤怒,也还保有一丝理智,如今的场面,他和李庆阳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
“这位公子说的是,在下王青阳,乃是江宁王家的一名晚辈,望公确是我家一位长辈,又在江南抚育天下读书人,因此刚刚听到公子的话,便有些着急。”
王青阳能伸就能屈,拱手向前,向李庆阳行了一个标准的大乾士子礼。
周小燕已经有些看不懂这波操作的走向了,她决定安心当一个李庆阳挂件,跟着对方行动。
“原来是王家公子,李庆阳失礼了,不过我不提望公,也是为了王家和望公自己的名声着想。”
“要知道王家富甲一方,望公又是江南士子的表率,可这江南水患闹到如今这个程度,怎么不见望公赈灾的身影。”
“本公子虽没读过几本圣贤书,可也知道以民为贵的道理,如今百姓们流离失所,就连远在京城的女帝都日夜难安,想着如何才能安置灾民,作为江南第一名士的望公,怎么能安坐高堂之上呢!”
“所以啊,王公子还是以后少拿王家和望公的名字说事了。”
李庆阳身体前倾,趴在马背上,拉进了和王青阳之间的距离,可说的话确足以让全场所有人都听到,包括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
不同于城外灾民遍地,饿殍遍野,江宁府还是以正常的秩序在轮转,百姓们不至于一口饭都吃不上,但日子也绝不好过,都等着朝廷的赈灾粮救济。
只是王家的名声在江宁府太过响亮,百姓们只要有一口气,也要出来围观王家的热闹。
李庆阳的话让王青阳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从没在人前受过这等侮辱,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
“你胡说什么?望公心系天下苍生,接连向朝廷上表五道奏章,劝说女皇陛下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水患期间,就连最出名的松山书院都停止授业,让各位学子能够归家和家人团聚,减轻家中负担!”
“望公如此高义,值得为天下楷模!”
王青阳拱了拱手,大声称赞,给望公增加人气。
李庆阳本就觉得王家伪善,王青阳口中的望公更是伪善家族中的第一伪君子,此刻听到王青阳的呼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这位公子就算达不到望公的境界,也不该如此公然嘲笑。”
王青阳掏出怀中的折扇,指着李庆阳怒吼。
“我不该嘲笑?我不仅要自己嘲笑,还要让天下人跟着一起嘲笑!”
“王公子,你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吗?什么连上五道奏章,放学生归家都是虚的。”
“我问你,王家一共几口人,仆从几何,食多少田地,年收多少粮?水患来时可有提供给百姓们收容之所?”
“又有几人在朝为官,食几邑?水患来时又发放给灾民多少口粮以便充饥?”
“还有你口中的松山书院,一年收取束修几何,用在学生身上的又有多少?”
“据我所知,松山书院地处僻静,又有小汤山阻挡了洪流,并没有受到水患影响。”
“如你所言,书院是为了培养朝廷的栋梁之才,江南水患如此严重,你口中的望公,非但没有解决学子们的难题,反而放学生归家送命,可真是高明!”
李庆阳接连发问,让王青阳根本招架。
什么为国为民,连上奏疏,让学子归家团聚,分明就是王家不想拿钱。
在来之前,李庆阳专门找人调查过这个松山书院,那一年的束修,他这个将军的儿子看了都觉得牙疼,可是这水患一来,王千望这死老头竟然把学生都打发回家了。
李庆阳严重怀疑,王千望是舍不得这几百学子的口粮,要知道,江南黑市的糙米都涨到了二两银子一斤。
几百人的口粮,放在黑市上可是一笔暴利!
“你胡说什么!望公的一举一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岂容你随意置喙!”
王青阳无法反驳李庆阳,只好抬出望公的威望,希望李庆阳赶紧闭嘴。
“深思熟虑?”李庆阳笑了,懒得在和王青阳纠缠,便道:“希望你口中的王公,可以在江南水患解决之前,提供一点实用的意见,来证明他真的是在思虑。”
说罢,李庆阳便要提缰离开,被匆匆赶来的王一宁拦住。
“这位公子说笑了,望公做事自有望公的道理,不是总这种小辈可以过问的,在下王一宁,是王家年轻一代的掌事人,想请公子到府中一叙。”
“哥,他口出狂言,对望公…”
王青阳自然不理解王一宁的行为,即便知道李庆阳的身份,也不愿在低声下气地求和。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王一宁一个眼神便喝退了想要告状的王青阳,继续向李庆阳发出邀请:“家父前几日病倒在床,不然今日便是家父前来迎接公子,还望公子给在下一个面子。”
“既然王公子诚心相邀,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周姑娘,咱们就随王公子走一趟。”
李庆阳给周小燕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好还在马车里的张婶儿母女。
“王公子少年英才,江宁王氏后继有人,王祖仁先生若是在天有灵,应当也能欣慰。”
李庆阳和王一宁并驾齐驱,随口闲聊道。
只是王一宁在听到王祖仁的名字时,握着缰绳的手明显颤抖几分。
“李公子说笑了,刚刚李公子的话虽有三分道理,但古人云,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吾希望李公子以后还是尽量少说这些话,免得为自己带来祸患。”
王一宁没接李庆阳的话茬,只是淡淡地劝告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