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穆兰始终处于非常焦灼的状态。
开始的时候,她的手里不愁订单。可是订单拿回来,质量不过关,交期保证不了,客户怨声载道,眼瞅着一个个流失,急得她团团转,腮帮子肿得老高,牙疼得吃不了东西。
刘芳菲和洪雁看在眼里,心急如焚,都使出了浑身的劲。可是,由于她们缺乏管理经验,工作往往事倍功半,完成生产任务还是差那么一点火候。
刘芳菲和洪雁都是事业心很强的人,完不成生产任务,又着急又惭愧,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都是一脸的憔悴。
可是,谢耀祖的状态却跟她们截然相反,虽然他把车间管得一塌糊涂,各项生产指标远远比不上刘芳菲和洪雁,却心高气傲,自命不凡,整天神气活现,头仰得老高,跟没事人似的。
自从王哲给他画了张诱人的大饼,并给他指明了能吃到嘴里的路径,谢耀祖便有了自己的想法。首先,有李聪敏撑腰,以后用不着再对穆兰卑躬屈膝,怕她报复自己了。另外,要讨得李聪敏的欢心,就必须有所作为,处处搅穆兰的局,不让鸿维公司从泥潭里爬出来。当然,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归根到底还是垂涎李聪敏手里那张香喷喷的大饼,希望早一天坐上公司总经理的宝座。
穆兰以前虽然没管理过企业,可人脉很广,在业务圈子里口碑不错。看她陷入了被动局面,有人便伸出了援助之手,从自家企业选派了三个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打算手把手地带一带鸿维公司的三个车间主任。
刘芳菲和洪雁很高兴,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二话不说,满心欢喜地当起了小学生。
不料,谢耀祖听到这个消息,当下便跳了脚,冲着穆兰叫喊起来:“从外边请老师,这纯属是自己寒碜自己!”
穆兰感到诧异,连忙问:“谢耀祖,学学人家的经验,有什么不好吗?”
谢耀祖把头一扬,嘴一撇,说:“鸿维公司是行业老大,他们那点东西都是从这里趸去的,咱们现在又花钱从人家手里去买,不觉得丢人啊!”
穆兰只好劝他说:“时代发展很快,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承认自己落后了。”
谢耀祖拧着脖子嗤笑到:“承认落后那是你们的事,让我给无名之辈当徒弟,门都没有!”
穆兰磨破了嘴皮,可谢耀祖就是不让人家进车间,说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决不允许外来的和尚瞎念经。
穆兰为这事跟他发生了几次争执,最后谢耀祖急了眼,拍着桌子跟穆兰叫板:
“如果让外人进了车间,那我就让位!”
穆兰再次受到了要挟,生产秩序刚刚恢复正常,在缺兵少将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忍耐和退让。
当然,穆兰的退让是有想法的,先让刘芳菲和洪雁的翅膀硬起来,然后就可以培养新人,那个时候再搬掉谢耀祖这个绊脚石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果然,刘芳菲和洪雁很争气,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管理水平大幅度提高,车间的生产指标一路看好。
穆兰感到了欣慰,从这两个人的身上,她看到了鸿维公司的希望。但是,穆兰心里很清楚,这点成绩不值得骄傲,在刀光剑影的市场竞争中,鸿维公司不堪一击,很多地方都亟待加强。于是,她顾不得回味眼前的喜悦,又马不停蹄地外出取经了。
穆兰的人缘好,时间不长,有人帮她设计了一套企业内部考评机制,按照模拟市场的办法,三个车间实行独立核算,自负盈亏。
这个充满竞争性的考评机制,明显对三个车间主任形成了压力。但从企业发展的角度出发,刘芳菲和洪雁都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她们认为有压力才有动力,完全可以借着这个契机,把自身的压力一层层地分解下去,调动起方方面面的积极性。
可是,谢耀祖又是一百个反对,说这是人为制造矛盾,搞内耗,不利于企业的和谐稳定。
他牢牢记住了王哲的话,要想让穆兰离开鸿维公司,就不能让她舒服,得处处给她出难题,事事跟她拧着干。
穆兰彻底震怒了,鸿维公司的扭亏时不我待,怎么能允许谢耀祖这个绊脚石长期挡在脚下。
“是时候了,把谢耀祖拿下!”
经过深思熟虑,穆兰终于下了决心。
她想得很透彻,这是长痛和短痛的关系,从眼下来看或许会有点麻烦,但却保证了鸿维公司改革道路的通畅。
当然,如何把短期的风险降到最低,也是穆兰必须思考的事情。她曾想了很多种方案,但哪种方案的前提都是尽快培养新人。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穆兰思来想去,终于拿定了主意。拿掉谢耀祖以后,让刘芳菲或洪雁暂时兼任一车间主任,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做替换。
那么,这两个人到底谁比较合适呢?
在这个问题上,穆兰伤了很大的脑筋,对两个人选进行了全方位的权衡。
谢耀祖被拿掉,根本就没有安置他的位置,只能在一车间就地消化。她早就听说了,谢耀祖跟洪雁的矛盾很深,如果派鸿雁过去,谢耀祖肯定会暗中捣乱,不利于促进生产。
当然,刘芳菲去是比较理想的,两人关系特殊,谢耀祖心里再不服气,也没法拆她的台。但是,这种选择对刘芳菲是非常残忍的,她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下场悲催的谢耀祖呢?
矛盾,一个很现实的矛盾。
穆兰心软了,不忍让刘芳菲去经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本来她是要把谢耀祖一撸到底的,现在看来还是要给他留口气,先把他降为副主任,以观后效。这样,刘芳菲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想法成熟了,穆兰便决定跟刘芳菲谈话。这件事只要她答应了,马上就往下推,时间耽搁不起。
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决定竟然酿成了一场悲剧,把鸿维公司拖入了更深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