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在临华院?
骆宁听了这句话,怀疑自己幻听。
吵架时候都恨不能回到正院来住,怎好好的要一个人歇临华院?
骆宁着实意外。又很快冷静下来,想起他说“惊喜”。
中秋节的惊喜,莫不是花灯?
要给她做个花灯吗?
“我乱猜什么?这下好了,惊喜没了……”
她吩咐传信的小丫鬟:“跟石妈妈说,要照顾好王爷。”
小丫鬟应是。
骆宁一个人用晚膳。
她脑海里想着福清大长公主府的事,心不在焉吃饭。待回神时,发现布菜的人是秋兰和何嬷嬷,她们俩一脸紧张。
骆宁知她们误会了。
她笑着说:“王爷没有同我置气。他前几日还说,中秋节要送我一个惊喜。许是准备此事去了。”
秋兰与何嬷嬷松了口气。
骆宁又说,“福清大长公主府要跟我娘家结亲,快要相看了,我心里在掂量这件事呢。”
何嬷嬷脸上的担忧散去。
“福清公主性格闲散;驸马出身庆阳望族宋氏,远离京城。真是个富贵又闲淡的门第,姑娘肯定教养得知书达理。”何嬷嬷说。
骆宁:“我祖母也是看重这点。盛京城里的望族,多多少少卷入朝政大事里,骆家门第低微,经不起折腾。”
何嬷嬷夸老夫人有远见。
骆宁这厢收拾,便歇下了。
这几日萧怀沣没来,骆宁感觉很轻松,她快速把过节诸事分派下去。
八月十四一大清早,她叫来两位侧妃。
“……这是过节的东西,你们回头叫管事妈妈去库房领。如何分派给自己院子里的人,你们自己做主。”骆宁先给了她们一张单子。
不待她们说什么,又给了另一张礼单,“这是给你们娘家的节礼,早上陶伯就遣人送去了,你们过过目。”
王珺与崔正卿行礼道谢后,把两张单子接在手里细看。
东西很多。
雍王府不缺钱,而骆宁在规制内做到了最大方,丝毫不怕花王爷的钱。
“东西这样多,可以好好过个节了。”王珺说,“多谢王妃慷慨。”
“过节嘛,就是要热闹,大家都高兴些。”骆宁道。
王珺眼眸微闪:“王妃,过节我们是陪您和王爷,还是回娘家?”
“那天我与王爷有些应酬,可能不在府里,你们不必陪我们;外头局势仍不安,王爷怕你们被有心人利用,还是待在府里吧。”骆宁笑道。
她语气恬淡,表情温柔,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或者得意。
她已经能习以为常伤害侧妃们了。
王珺的齿关有点酸,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她很是想念郑嘉儿。
要是郑嘉儿没闹出大事、没一直被禁足,现在她就可以做利箭,把王珺不好意思说的话,刺向骆宁。
“……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我。”骆宁道。
崔正澜答:“已经很好了,多谢王妃。”
王珺跟着答:“多谢王妃。”
骆宁预备叫她们俩退下去。
不成想,萧怀沣却回来了。
不止他,身后还跟着四名家丁,抬了用红绸罩着的巨大物什。
众人忙退让到旁边。
侧妃她们向萧怀沣行礼,萧怀沣只是略微点头。
骆宁站起身:“这是什么?”
“花灯。”萧怀沣直接说,“放到东次间去吧。”
尹嬷嬷应是,急忙前头领路、打帘,让家丁把东西抬进去。
王珺与崔正澜还站在那里。
“事情忙完了吗?”萧怀沣问骆宁。
“安排妥当了。”骆宁道。
萧怀沣:“进来看花灯。”
王珺在身后向他行礼,高声喊:“王爷。”
萧怀沣停下脚步,看向她。
眼眸漆黑幽静,不言不笑时有威压,叫人透不过来气。
王珺快速低垂了视线,不与他对视:“王爷,妾身想讨要您一个鞋样子,也替您做一双鞋。上次替王妃做了。”
萧怀沣转了视线,看向骆宁:“王妃,可是有人不懂规矩?”
他是说,侧妃越过正妃,直接和他说话,是坏了规矩。
其实这是可以的。
侧妃不是奴婢,她们与正妃一样,王爷才是唯一的主子。
但萧怀沣明显在抬举骆宁。
王珺大户出身,听得懂这些话,她脸色刷地惨白。
骆宁已经开口解围:“没有,王侧妃同我说过了,想给王爷做双鞋。瞧见了王爷,她有些紧张。”
又对王珺道,“你有心了,不过王爷的鞋有专门的人做,不必劳心。退下去吧。”
王珺额头见了冷汗。
骆宁在此刻没有落井下石,王珺一时情绪复杂极了。
她应是,向萧怀沣与骆宁行了福礼,转身出去了;崔正澜也行礼告退。
明堂只余下骆宁与服侍的人,萧怀沣脸色放缓:“方才怎么回事?”
“无事,王侧妃有点沉不住气。”骆宁道。
萧怀沣蹙眉:“给她禁足几个月,就能沉得住气了。”
骆宁:“……她还好,目前没犯什么错。我自会裁夺,王爷不必担心。”
又笑道,“王爷买了什么花灯?”
萧怀沣:“不是买的,本王自己做的。”
语气平淡。
骆宁:“……”
她进了东次间。
红绸揭开,骆宁与管事妈妈、丫鬟们都呆住了。
是一盏半人高的旋转花灯,分上下两层。
上面是仕女图,下面是花草。一共三十六面,每一面的画都精致。
“王妃,这美人像您。”桃叶在旁边惊呼说,“这幅也像……”
蔺昭笑说:“这幅更像。”
上层十八幅美人图,每一幅都是骆宁。画得好,细节抓得也好,熟悉的人一眼看得分明。
骆宁听辰王和崔正卿说过萧怀沣的仕女图画得好。
她见过几次,的确很好。
但如此传神的仕女图,她还是头一回见。的确好,光“很像”就很难做到。
骆宁先是震惊,而后慢慢红了脸。
众人都噙了笑。
尹嬷嬷笑着说:“的确好看。都退下去吧,给王爷上茶。”
几个人悄然出去。
骆宁看着灯笼,一时说不出话。
怪不得好几日不回正院,原来是没日没夜忙这件事。
骆宁长这么大,头一回收到如此用心又昂贵的礼物。面颊热浪散去后,她眼眶湿了。
“……怎哭了?”萧怀沣上前揽了她的肩膀。
骆宁依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