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回去,就犹如放走了一枚定时炸弹一般。
岚川知道祁行渊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他脑子飞快运转:“陛下,北域皇室人手都有一只本命蛊虫,我身上亦有,若我把蛊虫交由陛下,陛下是否可以放心。”
本命蛊虫相当于他们的第二条命。
只要掐死它,就能使供养者心脉断裂,命不久矣。
不过蛊虫的效果不止如此,它也可入药救人,只要服下蛊身就可吊起只剩一口气的自己。
祁行渊感兴趣道:“那蛊虫可以救供养者之外的人吗?”
若是可以岂不是多了一条保命手段。
岚川摇了摇头:“只有供养者才可以,蛊虫终其一生只认一主。”
听完这些后,祁行渊就丧失了兴趣,挥了挥手就把他赶走。
沈郁看见岚川低着头,那双手指关节握的泛白,细细的青筋凸起,似乎在极力忍耐着。
祁行渊头都没抬一下,声音散漫:“还不快走,此事以后再议。”
北域老皇帝又还没死,岚川的三个哥哥更是雄心壮胆,他襄国还犯不着插手这事。
岚川走时的脚步轻盈似猫,衣摆与身上细细的银蝶相撞,发出流珠碎玉般的泠泠声。
他在门口关门时,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话的沈郁。
或许他可以从他身上下手,打动他,便能拿捏住祁行渊在意的人。
沈郁抬起眼皮,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视线,岚川看他作甚,他与他可不熟。
御书房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祁行渊继续办公,顺便偶尔抬起头赏心悦目的看看美人。
沈郁在他这待了一下午,说不无聊是假的,他只好独自走至书架处,随意翻着书看。
时间悄然流逝,沈郁被一阵诱人的香味从书中世界唤回了神,他抬起头一看,不知何时溜出去的祁行渊竟然拿着一条烤鱼,翻窗跃进了书房。
他捋下别在腰带上的衣摆,墨发微湿,衬得面容精致,乌发雪肤,他嘴角边笑起了一个小梨涡:“沈郁,孤抓的鱼吃不吃。”
沈郁盯着他的鱼又盯着他的头发,得出结论,祁行渊这货刚刚下水抓鱼了,抓的还是镜心池的。
他很佩服。
沈郁走了过去:“可以尝尝。”
祁行渊的手艺,闻起来就很香,应当是不错的。
祁行渊大方的撕下一半烤鱼:“吃吧。”
沈郁还在慢条斯理的挑刺时,一旁的祁行渊已经开啃了。
鼻尖灌入的香气浓郁香酥,让人忍不住分泌津液。
沈郁咬了一口,眼眸不禁亮了一点,好吃,他愿意称祁行渊为烤鱼圣手。
祁行渊黑眸中闪着调侃,他觉得沈郁像是吃到鱼的馋猫一样:“吃得这么慢,我都要吃完了。”
沈郁吃着吃着心中就忍不住产生疑问,祁行渊这么娴熟,该不会是以前在偏殿吃不饱饭,经常抓鱼吃练出来的吧。
说不出是心疼还是酸涩,沈郁深深的看了一眼他。
“你是陛下,若是想吃鱼了,叫下人去捉。”
说罢,他用指尖捻了捻祁行渊微湿的发丝,意味十分明显。
祁行渊愣愣的摸向胸襟处垂下的微湿头发,脸上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触动,他嘴上却仍旧狡辩:“我是不小心掉下去了,顺便捞了条鱼上来,你别多想。”
沈郁:“你烤的鱼很好吃。”
祁行渊愉悦的眯了眯眼:“好吃就行。”
“下次还想吃。”
祁行渊半眯的眼瞬间睁开了,直直盯着沈郁,难以想象这话是从他那张淡色的唇中吐出来的。
“当真。”
沈郁顺便提醒:“下次可以叫宫人捞,陛下。”
祁行渊愣愣的点头:“好。”
吃完烤鱼后,沈郁便从御书房离开了,留下偷懒了许久的祁行渊补公务。
他回凤仪宫的路有些许远,需要穿过好几个回廊曲折。
而就在踏入一个水榭亭台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公子,老奴有要事和你说。”
他的前方站着面对着他的汪洞禀,他笑眯眯的,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沈丞相拜托老奴一件事,老奴答应了,特意来此告诉沈公子一番。”
沈郁:“告诉我?你不与我商量?”
汪洞禀老谋深算的眼睛精光闪烁:“公子你要知道,这是对你来说的好消息,沈丞相早就盼着你回家与他团圆了,你们一起归隐山林不好吗。”
沈郁平静问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对于汪洞禀想搞走他这件事他早就有所预料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与沈父达成共识。
而且沈父竟然会想要归隐山林,他的野心那么大,才坐上两年丞相便不想当了?
至于他想不想走,那自然是不想也不会走的。
汪洞禀:“若是沈公子不想走,老奴也不会强求,我会去告予沈丞相的,毕竟是他的嫡子自己不想走。”
激将法而已,沈郁情绪丝毫没有波动。
两人不欢而散。
躲在柱子后面的岚川眼神暗了暗,他可以利用好这点,做一个双面间谍,反正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打定主意的他,快速离开了水榭,他要提前守在沈郁的必经之路蹲他。
沈郁走出最后一个回廊,前方又是一道等着他的眼熟背影,是北域质子岚川。
他默了默,脚步一转就想绕过他的身影。
沈郁暂时还不想与这位北域质子牵上干系,而且祁行渊担忧的问题,他也解决不了,岚川确实是个安全隐患,不可能放他回去的。
岚川懵了一下,他连忙伸手拦住绕开他走的沈郁。
拦住人后,岚川有些感慨近距离看这人,竟更加完美的无可挑剔,垂眸看人时,给人一种淡漠冰凉的压迫感。
傍晚的落日融进那双浅眸中,正盯着看的岚川忽然惊觉这双眼睛竟是浅金色的,一双充满神性的眼睛。
他收起心中的想法,缓缓道:
“...皇后,岚川有一事想跟你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