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启睡眼朦胧地撑起身子，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福宝？”
月光宛如一个旁观者，透过简朴的木窗在趴在窗边悄悄偷窥着两人。
福宝没有应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同楚天启对视。
不知为何，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眼前还迷糊，楚天启从福宝的眼里没有看到以往的童真，而是从未见过的神性与怜悯。
这股视线使楚天启打了个机灵瞬间清醒，他眼睛一怔定定地同福宝对视：“这么晚不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柔的声音将福宝唤回神，她的目光逐渐恢复成原先的模样，许久才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天启哥，痛苦吗？”
莫名的提问让楚天启感应到接下来似乎会发生什么，他依靠在床头长长地突出一口气：“嗯。”
“希望我帮你吗？”福宝追问，还没等对方回应，她便主动将手中金灿灿的茴暖果递了过去：“吃下这个便会得到解脱。”
楚天启的视线落到那颗金光上，他的瞳孔中弥漫着光晕，模糊的记忆中竟对这样东西有丝熟悉感：“我以前也吃过这种果实吗？”
没有得到福宝的回答，但他的心中早已有的答案。
“果然。”楚天启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他没有伸手去接果实，而是自嘲道：“如此宝贵的东西，我一介凡人怎敢服用两次？”
“没事，茴暖果我有很多，天启哥不必纠结。”福宝抓起楚天启的手心摊开，将茴暖果塞进对方手中。
楚天启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茴暖果，紧紧合上眼仰着头靠下，最后还是决定将茴暖果还给福宝。
“谢谢你福宝，但这个我不能收下。”
“为什么？”福宝着急不解地问：“不是痛苦吗？只需要服下之后是病痛便会消失，难道你不想恢复健康重返京城吗？”
“想，怎么可能不想。”楚天启语气坚定地立即回答：“若这宝物当真多，想必你在刚见面的时候便会给我，犹豫这么久，想必你内心一定也很挣扎吧？”
空气里仿佛出现一根看不见的箭，快速穿透福宝的胸口，她感觉到心口在往下坠的同时竟感觉到一丝暖意。
挣扎吗？
福宝攥紧身侧的衣角，拧巴地小声道：“我不希望天启哥耽误那么多时间。”
楚天启却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听你的意思，即便我不服下这颗果子，也能恢复如初，对吗？”
两年未见，楚天启的聪明才智初次展露，紧紧是一句含糊的话并能被他抓住重点。
福宝抬起小鹿般的眼睛看向楚天启，扭捏地“嗯”了声：“但你会很辛苦，究竟何时才能康复，我也说不清。”
“那又如何？”楚天启将茴暖果还给福宝，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只要我还活着，有的是时间。”
“可是......”福宝手中捧着被拒绝的茴暖果，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会拒绝摆在眼前的诱利？他明明很需要。
“福宝，你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很多时候不顾及自己，让我们感到内疚，但我们希望，你也能对自己好一些。”
楚天启这番感言肺腑的话瞬间打动了福宝，她将手放在胸口处，试图隔着胸膛去触摸里面的暖意。
“知道了吗？”楚天启带着笑意地问道。
福宝扬起脑袋抿着唇，许久才郑重地颔首。
隔日清晨林二娘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去敲楚天启的房门，三声之后屋内传来轻微的声音，林二娘推门进去，看到的便是福宝缩在楚天启的边上沉睡。
不算大的床板上福宝紧紧贴着楚天启，而楚天启则是被逼到角落无法动弹，看向林二娘时露出颇为无奈的笑。
“娘。”
回过神后的林二娘赶忙上前掀开被子，小声苛责道：“你干嘛带着福宝睡一屋，万一她也生病了该咋办！”
“不会的。”楚天启耐着性子解释道：“福宝说我的病不会传染，只要调理好身体便能康复。”
当林二娘将此话转告楚大勇时，楚大勇打着哈欠道：“啥？还有这种说法？”
“可不是么，但仔细想想也是，我们同他待在一起这么久也没事，再说了。”林二娘凑到楚大勇耳边放低声音道：“他说这是福宝的功劳。”
闻言楚大勇眉头一挑，刚才一副不信的样子，只要提及到福宝便会毫不犹豫都相信。
“若真是这般那真是极好，福宝人呢？”
“同景澜和勇平一起回私塾了。”林二娘哀怨地瞪了眼楚大勇：“自己的孩子一点也不上心。”
楚大勇心虚地仰天大笑道：“我这不是寻思，赶路这么累让她再休息一日嘛。”
林二娘哼笑一声准备拆穿楚大勇的谎话，却看到楚天启换回灰色的布衣，简单地披着一件棉衣便走了出来。
“你咋穿这么单薄，别回头又冻着了。”林二娘责备的话语气却是担忧，楚天启闻言露齿一笑。
“无碍，积雪已经融化天气也回春了。”楚天启看向正在收拾农具的楚大勇问：“爹，你们今天是要去地里吗？”
楚大勇手中忙活着事，头也不回道：“嗯，把地耕耘好施肥，也快到种棉的时候了。”
“我也来帮忙。”楚天启自告奋勇，将需要的工具都搬到牛车上。
“诶不用，你好好在家里修养便是，咱家不缺你这点儿劳动力。”楚大勇夺过他手里的草木灰，将他赶到一旁。
“可福宝说，强壮体格有助于早已康复，你若不让我去地里干活，我便去同二叔去山里狩猎。”
楚大勇乐呵了，转头惊讶地瞪向大儿子：“嘿你小子，竟然学会威胁人了？”
左思右想后，觉得楚天启说的话也有道理，现在气温干爽，自从家里有了牛之后地里的活也不累人，便答应带他一块儿下地。
才不是因为福宝的话才同意。
而福宝习惯了赶路的日子，无论是在船上或者马车里她都可以睡回笼觉，突然被早早喊醒重回私塾，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特别是穿着厚实的衣服坐在学堂内，伴随着郭先生的声音听得福宝昏昏欲睡，仗着自己躲在纱幔后打起瞌睡。
其他人可能没注意到，坐在她旁边的谢景澜却察觉到了，直到中饭时才将福宝唤醒。
福宝一睡醒便跟着两人到医馆吃中饭，吃完之后立马变犯困，嚷嚷着要回学堂小憩。
无奈，几人只能早早回到学堂。
楚勇平看着福宝熟睡的后脑勺，难得心疼道：“这段时间想必福宝累坏了。”
谢景澜却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那圆圆的后脑勺，轻描淡写道：“她只是变成小猪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