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咱们来的时候也没听说进城门还要啥通行证啊？”
林二娘被行李压得弯下半个身子，抬头去看楚大勇时额头上挤出三条细纹，无措的神情看向城门口又看向排队的人。
城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几乎全是穿着黑色衣服的百姓，在冬季冒着风雪排队等待进门。
楚大勇放下肩上扛着的木箱，粗略地扫过群众后将目光落在看守城门的守卫身上。
两个守卫右手扶在腰间的剑柄上，板着脸检查人们手中所谓的通行证，确认无误后才将人放进去。
此时接受检查的人，看起来似乎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他迟迟拿不出通行证，谄笑地陪着笑脸说着讨好的话，厚实的棉衣挡住身后的视线，他悄悄地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嗯？”楚大勇微眯着眼注视着一切，脑海中闪过“贿赂”两个字。
他们来京城的这一趟确是带了些银票和碎银，若是为了京城而搭进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正当他思索着应该送多少银子时，刚才的那名商人瞬间往后飞去，“哎哟”一声重重摔倒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后面还在排队的百姓吓得连连后退，发出惊吓的声音。
只见那名守卫黑着脸颠了颠手里的荷包，狠狠砸到那名商人的身前，沉甸甸的荷包瞬间在雪地里砸了个坑。
起先楚大勇以为对方嫌少，没想到那名守卫却冷着声音吼道：“贿赂城门守卫，你可知罪行？”
商人忍痛撑起上半身，颤抖着身子惶恐地看向两名守卫。
“越度缘边关塞，行贿者杖一百，重者流放！”
周围的百姓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一百杖！打完岂不是人都成肉饼了？
“啊！”
那名商人一个机灵爬起来膝盖重重磕在雪地里：“大人饶命！小的只是想进城找人......”他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鸹，沙哑破碎。
守卫冷笑一声，用看待蝼蚁般的眼神居高临下俯视那人：“像你这样的人我们每日得见上百个，什么地儿来的乡下人也敢来京城认人。”
这番话无论是从语气还是姿态，都一副全然看不起外乡人的做派，而听到这一切的百姓们全部低垂着头没一个敢吱声。
商人跪着爬过去颤抖着手抓住守卫的裤脚连连哀求：“小的说得句句属实，我儿在京城服役前些日子病了，我不放心特意才到此来寻他，求各位爷爷行行好，帮帮小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守卫无情地一脚踹开，他再次狠狠摔到地上，雪地里白茫茫的雪花溅到他身上，与夹杂着不少白丝的头发融为一体。
“趁小爷我现在还好说话，赶紧从哪来滚哪去，下次再见着你，直接抓起来扔牢里！”
两名守卫撂下这番话便扬长而去，留下可怜的男人趴在雪地里久久未有动弹。
“嘶，之前便听说京城的人特别瞧不起咱外乡的，今儿一见确实是看了眼见。”楚大勇低声朝林二娘说道，眼里流露出一丝烦躁。
片刻的功夫便恢复成原先有次序的模样，路过的百姓们仿佛看不到那名男子般，任由他躺在雪地里，深怕触了霉头。
“这些人，真够冷血。”楚大勇将箱子推到林二娘跟前，快小跑到那名男子身旁轻唤道：“喂，你还好吗？”
唤了两声也没反应，楚大勇才伸手将人翻了个面，才发现男子早已昏了过去，此时脸色发紫头歪到一侧，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
楚大勇见状，仅仅是犹豫片刻后便将人扶起背到背上走回原位。
“瞧这人的脸色不对劲啊。”林二娘将福宝拉到自己的身后，担心吓到她。
“嗯，得先找个落脚地方将人放好，再去寻个大夫给他瞧瞧。”楚大勇直起腰身环顾着四周，城门外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啥也没有。
就在他们一头莫展时，福宝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又吸了下鼻涕。
林二娘将手放到福宝额头上担心地问：“是不是哪不舒服？着凉了？”
福宝摇摇头夹带着鼻音道：“我没事。”
雪下的又大了些，京城这地儿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冷，眼看一时半会儿进不了城门，在这里耗下去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我们先返回船那边去吧，去问问那里的人有没有办法。”楚大勇说着一左一右两边肩膀，扛着一人一箱站起来。
几人原路返回到码头，看到前方的船长正双手叉腰指挥着下手办事，见到他们回头后眉头一挑，语气中带有几分幸灾乐祸。
“哟，还没进京呢。”
楚大勇没理会他的嘲讽，嘴中呼出一口白气询问道：“请问船主是否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船主转回身子面向他们，侧歪着头打量着三人，在看到楚大勇肩上扛着的人时，似乎猜到了什么。
就当楚大勇以为对方不愿帮忙时，船主突然朝他们抬了下下巴：“跟我来。”
跟着船主几人走了段路来到一家客栈前，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看起来似乎都是刚靠岸落脚的船夫。
船主走到柜台前敲了两下桌子：“喂掌柜，人呢？”
“来啦。”从门帘后面钻出来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女人，穿着朴素却能看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尘味。
“哟，刘哥，怎么这么久才来啊，上次见面是三个月前了吧？听说你们这次碰到海盗了？”
楚家三口就站在柜台前看着两人聊天，干愣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停下的趋势。
“咳咳。”楚大勇轻咳两声试图插进对话：“请问掌柜，现在还有房间吗？”
女掌柜瞥过视线这才落到楚大勇身上，见他身体魁梧，即便身上穿着臃肿的兽衣也能透视到下面肌肉的线条。
好健硕的男人。
“有啊，要几间？”女掌柜懒散地倚在柜台前，手指轻轻抚过算盘朝楚大勇抛了记媚眼。
楚大勇宛如一座不可动摇的巨山，完全没注意到女掌柜的勾搭，耿直答道：“两间吧，我们妻儿住一间，给这人单独开一间。”
“哦？”女掌柜这才注意到楚大勇身后站着的女人和孩子，面露失望之色，迅速收回刚才妩媚的姿态。
“小李，带这几位客人去楼上的房间。”
“多谢，钱我待会儿下来付。”
待几人上楼后，船主没忍住发出嘲笑声，被女掌柜一记历眼瞪了回去：“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不也一把年纪还没定家。”
楚大勇来到房间后，先检查木箱里的药材有没有事，便下楼找女掌柜点了几盘菜，付钱时问道：“这儿有没有大夫？”
女掌柜眼皮也不抬地冷漠回答：“有，待会儿让小二去知会一声。”
“多谢。”楚大勇将银子递过去之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低声询问道：“请问掌柜，进城门必须要有通行证吗？有没有其他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