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一层结实的帷幕，将边境那头不为人知的黑暗保护得严严实实。
“确认目标已经进入据点外围，第五哨位未作停留。” 监听器里，新兵小孙低声通报，语气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陆明远叼着支未点燃的香烟，目光紧盯着战术屏幕，撇了撇嘴说：“这小子胆子不小，踩点踩得比老江湖还稳。”
此时，我方卧底特工，代号“灰狐”，身披一身陈旧的灰色套装，额头故意抹了层灰渍，配上那张略显疲惫但坚毅的面孔，毫无违和感地混进了新势力的补给车队。
他一言不发，跟在几个真正的搬运工后面，低着头，眼神却在悄无声息地扫视每一处细节——岗哨的轮换、电台的位置、巡逻士兵的路线，甚至连狗叫几次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没办法，这地方比蛇窝还精明，稍有违反常规的举动，立马就会被逮个正着。
“三点方向，一名高级指挥员，佩枪，身旁有两名贴身护卫，应该就是……情报主管。” 灰狐轻声嘀咕，其中一个工人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咧嘴扯出一个笑容，装疯卖傻道：“累了累了，梦游都在搬箱子。”
没人笑，也没人理他，但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十分钟后，他开始向指挥区移动，小心翼翼的，仿佛一只贴着影子的猎豹。
可还没走出三步，迎面走来的情报主管就突然停下脚步，像鹰一般的视线扫了过来，空气仿佛都骤然降温了。
灰狐的余光一紧，全身肌肉瞬间紧绷到了极限。
对方的眼神精明得仿佛能把人骨头都看穿，从他鞋子上的泥土扫到后脖颈的汗珠。
“你，叫什么？” 情报主管的声音带着与场合不符的温和，却比嘶哑的破锣声还让人不舒服。
“回……回头组，编号4577。”灰狐低头作答，声音故意带着点紧张。
但手掌心微微转动，正暗中按着藏在袖口的监听按钮——求援信号已发出。
这边，监听中枢的红灯嗖地一声亮起。
“出事了。”小孙倒抽一口凉气。
陆明远猛地站起身来：“给我调出4577的资料包，快！”
“资料生成中……匹配成功！给的还真不是瞎编的。” 小孙飞快地点击键盘。
“不过他没有扮演原编号身份，而是冒充了一个近期待岗人员。”
“那就得给他圆这个身份。”陆明远眼睛发亮，手指一弹屏幕，说道：“找出那个家伙近期的活动轨迹，看能不能挖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小孙敲击键盘的速度飞快：“搞定，他上个月被陈置调离，因为涉嫌走私弹药，被隔离调查，现在正处于半失联状态。”
“太棒了！”陈铁军一拳捶在桌面上，说道：“这身份合理得很！”
“编造他在这一批运输队里寻找替代人手被召回执行紧急勤务。” 陆明远嘴唇微动，手指一点，打开对讲机，说道：“灰狐——你现在是编号4577，因原调令取消，被命令重返本部运输岗，核查还未更新，执行任务时口头留档，查证人是‘陆昊天’。”
“收到。” 灰狐脑子飞速运转，一秒钟就整理好了信息，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委屈与倦意：“前几天才通知我病退，然后又让我回来顶班，我特么哪知道走哪条道了……”
一旁的士兵想笑又不敢笑，看向情报主管。
情报主管皱起眉头，却没有立刻发作。
他盯着灰狐，沉默了三秒，然后，幽幽地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编号4577，黄文耀。” 灰狐不紧不慢地背诵着，就像在自己家切菜一样从容。
情报主管“嗯”了一声，转身对副手耳语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
“呦，这可不是好兆头。” 陆明远看着屏幕，低声说道。
他眯起眼睛，“看来‘黄文耀’这个身份保不住太久了，得赶紧给小狐狸再安排点别的掩护。”
指挥中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监听器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与此同时，灰狐已被调去仓库整理弹药箱。
一名身形瘦削、耳朵上有道疤的值班员笑着递给他一张清点单，笑声有点冷：“老黄啊，你半年没露面了吧？擦擦灰，是不是连天王老子都记不清你啦？”
灰狐故作苦笑：“唉，隔壁雷哥他们走得太突然，我一回来就得收拾烂摊子。这地方，变了不少啊。”
“你别演了，我可记得你不是左撇子。”
糟了，他赌错了。
瞬间，空气冷得像要夺命一般。
灰狐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一边接过清单一边顺势把扳手掉到了脚边，“哎哟——这地儿是谁扔的油纸？”
趁低头弯腰的瞬间，他把扳手飞快地掷向墙角。
铁器撞击产生的“哐”的响声立刻吸引了角落的几名巡逻兵的注意。
“谁在那边？”
“老鼠！”灰狐立刻举起手，“亲眼看到的，白肚皮那种！”
那疤耳男子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别以为查不清楚，今晚轮你守夜。”
灰狐低低地点了点头，转身的那一刻，汗水早已湿透了背心。
那一头，新兵小孙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低声说道：“这个用老鼠转移注意力的招数……真能保命啊。”
陆明远却没笑，眼神阴沉得仿佛要滴出墨来。
而此刻，灰狐刚松了口气，却忽然感到有人在背后盯着他。
他把扳手的尾部藏在裤腰间，缓缓转过头。
只见远处一个戴着鸭舌帽、笑容腼腆的青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那笑容……像刀，薄得见骨，软得噬心。
灰狐眼角一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缓缓握紧了拳头。
仓库里的空气闷得像一口老痰，灰狐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蜘蛛盯上的苍蝇，浑身难受。
他假装清点弹药箱，实则暗中观察着那个笑容诡异的鸭舌帽青年。
那家伙就杵在那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突然，刺耳的哨声划破了仓库的沉寂，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扩音器里炸响：“紧急集合！所有人，立刻到训练场进行身份核查！重复一遍，所有人，立刻到训练场进行身份核查！”
灰狐心头一紧，暗道一声“卧槽”。
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核查，就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他原本就紧绷的神经上狠狠炸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裤腰间的扳手，手心渗出了冷汗。
那鸭舌帽青年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慢悠悠地开口了：“黄哥，走吧，别让老大等急了。”那语气，那笑容，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瓮中捉鳖”。
灰狐强作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就去，这就去……”心里却在疯狂地盘算着对策。
他跟着人群走向训练场，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土地，而是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
他感觉到背后的目光越来越灼热，越来越刺骨，就像一条毒蛇，正缓缓地缠绕上他的脖颈，吐着猩红的信子，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走到训练场门口，负责核查的军官拦住了他，上下打量一番，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姓名，编号。”
灰狐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报告长官！我认识他！”
他猛地回头，看到了……陈铁军？！
“他叫……”陈铁军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