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村。祠堂。
除了女人,金村一百多个爷们,全杵在祠堂里。
于局没露面,抓人的是赵大明。
此刻,赵大明脸绷着,看刘忠仁把金岗山摁地上。
金岗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嚎着冤枉。
老村长金汉山拐杖杵得咚咚响,身子气得发抖,死死盯着金岗山。
“警察同志,是不是弄错了?岗山可是俺们村土生土长的,他咋能是鬼子?”有人小声嘀咕。
赵大明吸了口气,声音压着火,“没说他一定是鬼子。但,他跟鬼子脱不了干系。”
他几步走到金岗山跟前,低头看他,“村外果山,那个鬼子生化基地的洞口,你进没进去过?”
不等金岗山吭声,村民先炸了锅。他们哪知道村外还有这种地方。
“警察同志,俺真不知道啥基地啊!”金岗山慌得脸都白了。
“那基地里的脚印,怎么是你的?”赵大明紧追不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金岗山愣了下,哭得更凶,
“俺爹娘就是叫鬼子捅死的,俺咋可能是鬼子!那脚印,俺不晓得啊!”
赵大明转向金汉山,“最近,村口东边那果山,有人要包?”
金汉山身子晃了晃,看金岗山的眼神能喷出火星子,“是准备包给岗山。”
果然!
赵大明心里有了底。
“村长,俺冤枉啊!那果山也不是俺非要包,是你老劝俺的啊!”金岗山哭喊。
“哼!”赵大明冷哼,眼神像刀子,“另一个是谁?”
“警察同志,俺真是冤枉的!”
“还狡辩?基地里两个脚印,一个左鞋底磨得厉害,证明右腿有毛病。整个金村,除了你,谁的右腿瘸?”
“这、这……”金岗山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
“金岗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想想你爹娘咋死的!”
“俺、俺就是金岗山!俺不是鬼子!”金岗山眼珠子布满血丝,嘶吼起来。
祠堂门口,钟特眯着眼,打量着金岗山。
这小子要是没撒谎,难不成是有人偷了他鞋子,故意栽赃?
不是没可能。但眼下,他不会多嘴。
突然。
被刘忠仁拧着胳膊的金岗山,怪叫一声,胳膊竟发出“咔吧”一声脆响,人猛地弹了起来。
赵大明脸色一变,手已经摸向腰间。
“俺不是鬼子!”
“嘭!”
没等赵大明拔枪,金岗山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
力道十足。
金岗山额头皮开肉绽,血糊了一脸。
刘忠仁脸都绿了,这人要是死了,他麻烦就大了。他骂了句娘,
扑上去用膝盖顶住金岗山的胸口,伸手按住他脑门。
金岗山满脸是血,眼神有些散。
“岗山这是要死给俺们看啊!”一个老汉颤声道。
“警察同志,没证据可不能这么冤枉人!你说俺们是畜生,俺们认!
可你说岗山是鬼子……这是给他祖宗脸上抹黑啊!”另一个村民激动地喊。
村民情绪越来越激动,赵大明脸色铁青,暗骂这金岗山狡猾。
村长金汉山紧攥着拐杖,胸口呼哧呼哧的,他也拿不准了。
但人不能死在这儿,
“警察同志,先给他止血吧。”
“嗯。”赵大明点头,金岗山不能死。他看向祠堂门口的钟特,“钟副所,麻烦你,找点止血的东西。”
“好。”钟特应了声,快步走开。
警察家伙什齐全,纱布、药水都有。
很快,钟特带了两个民警进来。民警打开医疗箱,手脚麻利地给金岗山包扎。
金岗山双手被反铐着,脸上的血擦干净了,眼里的血丝更吓人,他还在喊:
“俺不是鬼子!俺不帮鬼子!俺是冤枉的!”
“岗山,你放心,警察同志不会冤枉好人。”有村民劝。
“对对对,俺们也信你!”
“岗山!”
陡然,祠堂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只见金岗山猛地向前一探,脖子梗着,喉结直直撞向旁边民警手里拿着的镊子!
“噗!”
血光迸现。
尖锐的镊子没入金岗山喉咙。
那民警吓得脸都白了,手一松,镊子掉在地上。
赵大明吼了一声,扑过去扶住软倒的金岗山,冲刘忠仁喊:“快!解开手铐!”
“哦哦哦!”刘忠仁慌忙掏钥匙。
“俺……不是……鬼子!”
金岗山用尽最后力气,吼出这句,头一歪,不动了。
“快!救他!”赵大明对着那两个吓傻的民警咆哮。
俩民警都懵了,他们只会包扎,哪会救这种要命的伤。
金岗山眼睛瞪得老大,气没了。
村长金汉山身子一软,要不是旁边人扶着,就栽倒了。
祠堂里死一般寂静,然后是压抑的抽泣。
金村的爷们,一个个眼神不善地盯着赵大明他们。
“警察同志,现在你们满意了?”一个汉子哑着嗓子问。
“岗山……就这么被你们活活逼死了……”
“都住口!”金汉山在村民搀扶下,哆嗦着吼了一声。
祠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金汉山嘴唇抖着,看着赵大明怀里的金岗山,眼里全是悲痛,他转向赵大明,声音疲惫不堪,“警察同志,你要是有证据,证明岗山是鬼子,是汉奸,不用你们动手,老头子我亲手剐了他。”
“可现在,就凭几个脚印,说他是鬼子,俺们不服!”
“对!俺们不服!”
“警察逼死人,也该偿命!”
站在门口的钟特一看不好,转身就往外跑。
他不是怕,是得赶紧叫人,别让赵大明他们真被愤怒的村民给撕了。
“不对劲!”钟特边跑边琢磨,这金岗山死得太“痛快”了。
真被冤枉,不该这么急着寻死,总得辩解几句。
“不对!”钟特猛地刹住脚。他要是现在去叫人,包围圈不就出岔子了?可祠堂那边……
他娘的!钟特狠狠拍了下额头,强迫自己冷静。
“赵大明说,进基地的有俩人。金岗山要是其中一个,他死,就是为了保另一个。”
钟特眯起眼,脑子飞快转着,“可……要是这事不止俩人呢?”
“还有,我刚才的想法有漏洞。对方想趁乱跑,事后一查就能查出来……换成我,是另一个进了基地的人,怎么才能洗脱嫌疑?再死一个!”
“对!再死一个!”
“现在要是再死一个,就证明知道基地秘密的,还有更多人!”
钟特正头脑风暴,两个民警从远处跑过来,神色慌张。
其中一个看见钟特,老远就喊:“钟副所!金岗山的弟弟金岗江,在家上吊了!”
淦!
钟特脸上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绷紧脸,“祠堂那边出事了,赶紧喊人过去帮忙!”
那俩民警对视一眼,一个立刻朝村口跑,“我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