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圆圆瞧着张诚大步离去的背影,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还想重新招人?张诚,这辈子,你就别想甩掉我!”
她转身,开始指挥售货员整理被消防翻乱的货柜。
张诚独自走在街上,脑子里盘算着。
柳书记这几下敲打,还算留有余地。
若真是下死手,就不是区区消防上门这么简单了。
“看来,是得尽快回村,图个眼不见为净。”
他打定了主意,拐向录像厅的方向。
录像厅里,张剑豪一筹莫展地瘫坐在椅子上。
消防的整改通知单就扔在桌上,他却不知从何下手。
“哥!”
张剑豪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张诚,立刻站了起来。
张诚迎上他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
“脸拉那么长做什么。消防让整改,说明咱们确实有隐患。你做不来,就花钱请人做。”
他顿了顿,“剑豪,记着,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精通,更不可能事事亲为。”
“哥,请人不得花钱嘛!”张剑豪一脸肉痛。
“钱这东西,有散才有聚,跟你钓鱼打窝一个道理。”
张诚手一挥,“趁这机会,把录像厅彻底翻新一遍。咱们的【阳诚】录像厅,要做就做成浙省,不,全国最高档的!”
“啊?”张剑豪傻眼了,全国最高档?他连想都不敢想。
“你回头去南街【国库券回收中心】找老柳,他是上海人,见识广,跟他学学。”
“村里不是要拉电线了?正好,把这六家录像厅的旧电视全送回村里。再让老柳从上海淘六台彩电回来,越大越好。”
“椅子也别用硬板凳了,全换沙发。”
“沙发不用买新的,不划算。找几个好木匠打沙发架子,再请几个钉大鼓的老师傅,让他们用钉鼓皮的手艺,把人造革绷上去。温州那边的人造革多的是,便宜。”
张剑豪听得瞠目结舌。
“墙面重新刷,灯光也好好弄弄。”
张诚一口气说完,张剑豪咧了咧嘴。
“哥,我上次在上海偷偷问过,一台彩电,得四五千呢。”
四五千一台,确实贵得吓人。
张诚自己买下一栋五层楼,也才花了区区两万三。
可这年头,彩电就是顶尖玩意儿。
真让他掏两三万买六台,他也肉疼,录像厅回本太慢。
“这样,你问问老柳,有没有二手的,一千块以内能拿下的。”
张剑豪苦着脸,“哥,我早打听过了,现在二手彩电,最便宜也得两三千。除非……”
“除非什么?”张诚眉毛一挑,这张剑豪也不是只会混日子。
“除非是走私货。我听人讲,港岛那边的二手彩电,才一两千一台。”
“你还认识倒腾这个的?”
张剑豪嘿嘿一笑。
“哥,你忘了这是哪儿?录像厅,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我就是无意间听人提了一嘴,多问了几句。”
“行,那你去打听打听。真有路子,也不是不能弄。价格咬死,最高一千五。”
“中!我这就去!”张剑豪应下。
“待会儿跟我去趟信用社,你开个户,我转笔钱给你。”
“哥,干嘛呀?用钱我问你拿不就行了?”张剑豪不解。
张诚笑了。
“我打算回村里待一阵子。”
“啊?”张剑豪眨巴眨巴眼,心里嘀咕,狗哥这是恋家?不对,肯定是舍不得嫂子一个人。
张诚看着他那副怪笑的模样,抬脚在他屁股上轻轻一踹。
“你嘿嘿嘿笑什么?”
“哥,你肯定是想嫂子了!”
“少贫嘴,走,去信用社。”
“好嘞!”
两人到了信用社。
张剑豪开了户,张诚给他转了两万块,用作录像厅装修和买电视的启动资金。
看着自己账上还剩的八十四万多,张诚心里也忍不住乐。
这年头,万元户都凤毛麟角,他已经摸到百万的边了。
钱是不少,购买力也强。
可仔细一算,又不算什么。
他在上海时问过姜于洪,那辆凯迪拉克,算上各种税费,落地得一百二十多万。
他拼死拼活,也就赚了辆车的钱。
打发张剑豪回录像厅,张诚又折回南街。
他不是去找李圆圆,而是直接找了那五间铺子的房东。
钱放在账上就是一串数字,花出去才是真金白银。
三万一千块出手,五间商铺的产权顺利到手。
这事,他没跟李圆圆提。
此刻,张诚怀里揣着一沓商品房的房产证,外加五本刚到手的商铺产权证。
这些,才是他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即便将来生意栽了跟头,光靠收租,也能活得舒坦。
事情办妥,张诚没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开了阜宁县。
傍晚。
张家村村口。
张诚远远望着代销店,脸上刚泛起笑意。
蓦地!
他笑容一僵,浑身汗毛倒竖。
一头斑斓猛虎从不远处的渠坑里一跃而出,正死死盯着他。
那老虎尾巴粗长,走起路来左后腿有些瘸,一双硕大的虎目闪着幽冷的光。
张诚暗骂一声,他可不是武松。
这畜生就算带伤,也不是他赤手空拳能对付的。
他手悄悄探入内衬,握紧了军匕。
老虎不紧不慢地踱到他跟前。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张诚几乎睁不开眼。
“吼!”
老虎突然一声咆哮。
张诚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大妹!”
一个清脆又焦急的女声从代销店方向传来。
老虎听到声音,歪了歪脑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施阳阳穿着棉袄,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擀面杖,快步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急色。
“阳阳,当心!”
张诚见她毫无防备地冲向老虎,心提到了嗓子眼。
“嘭!”
张诚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施阳阳跑到老虎跟前,举起擀面杖,不偏不倚砸在老虎脑门上。
那斑斓猛虎被砸得一懵,硕大的虎眼里居然涌上一丝委屈,前爪扒拉着地,呜呜咽咽。
这……
张诚只觉得头皮发麻。
难怪都说女人是母老虎,真他娘的狠,真凶。
施阳阳迎上张诚那副活见鬼的表情,脸颊倏地红了,赶紧把擀面杖背到身后,几步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
“大妹不熟悉你身上的味儿,才拦你的……”
“咳咳!”
张诚干咳两声,看看趴在不远处委屈巴巴的老虎,又看看脸红的施阳阳。
“媳妇儿,你可真把我吓得不轻。这可是老虎,活的,野生的!你怎么把它给……驯服了?”
“我,我没有驯服它呀!”
施阳阳仰起脸,大眼睛忽闪忽闪。
“这段时间,大妹一直在村里转悠。村长怕它伤人,就想着用吃的把它引出村……后来我喂了它几顿腊肉,它就老在代销店附近待着了……”
“二狗子,你回来啦!”
老花婶也从远处跑了过来,路过老虎身边时,还顺口骂了一句。
“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在这儿挡道!”
那老虎呜咽两声,慢吞吞地挪到了一旁,依旧一瘸一拐。
张诚彻底看傻了。
合着你们是把老虎当大黄狗养了?
“二狗子,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的?”老花婶问。
“婶儿,大脑袋哥最近忙,等过阵子,我带你们去县里看他。”张诚回过神来。
“别别别,大脑袋跟着你出息了,俺们哪能这时候去添乱。”老花婶连连摆手。
张诚牵起施阳阳的手,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最近代销店生意咋样?”
虽然早被张诚摸了个遍,大庭广众下被牵着手,施阳阳还是羞得低下了头。
老花婶瞧着她那娇羞模样,咯咯笑起来。
“好着呢!附近几个村的人都跑咱们这儿买东西!”
三人有说有笑地回了代销店。
“二狗子,晚饭还没吃吧?婶子给你炒两个菜去。”
“中!”张诚笑着点头。
老花婶跨过门槛,进了代销店旁边的厨房。
张诚扭头,看着脸颊依旧绯红的施阳阳,凑近了些。
“媳妇儿,想我没?”
施阳阳胸脯起伏着,迎上他火热的目光,糯糯地嗯了一声,然后主动凑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