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内室，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阿娩倚在铺着软垫的檀木榻上，指尖轻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八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颇为迟缓，连起身都需要青黛和另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
“娘亲，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呀？”三岁的晏清趴在榻边，小手撑着下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隆起的肚子。
他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小锦袍，衬得脸蛋愈发白嫩，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楚衡。
阿娩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指尖拂过他柔软的发丝：“还有一个月呢，清儿着急想见弟弟了？”
晏清摇摇头，又点点头，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大事：“我想给弟弟准备礼物！”
“哦？”阿娩挑眉，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清儿想送什么？”
小家伙立刻来了精神，从榻边爬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陈大夫说娘亲肚子里的是弟弟，既然是弟弟，我要送弟弟一把小木剑！像爹爹那样的！”
他学着楚衡平日练剑的模样，笨拙地挥舞着小拳头，逗得屋内几个丫鬟掩嘴轻笑。
阿娩忍俊不禁，却又因腹中孩子的动作轻轻“嘶”了一声。青黛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夫人可是不舒服？”
“无妨。”阿娩摆摆手，指尖在腹侧轻轻按了按，“这小家伙比清儿当年还能闹腾，这一脚踢得……”
晏清立刻紧张地凑过来，小手学着母亲的样子贴在肚子上：“弟弟不乖！不许踢娘亲！”
话音刚落，掌心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像是里面的小家伙在回应哥哥的话。晏清惊喜地瞪大眼睛：“娘亲！弟弟听懂我说话了！”
阿娩温柔地握住儿子的小手：“是啊，弟弟最喜欢清儿了。”
这时，外头传来丫鬟们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小公子真懂事，还知道给弟弟妹妹准备礼物。”
“可不是，要是能亲自去街上挑一个就更好了……”
晏清耳朵一动，立刻转头看向母亲，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娘亲！我要去街上买拨浪鼓！王嬷嬷说小娃娃都喜欢这个！”
阿娩刚要拒绝，腹中又是一阵抽痛，这次比方才更剧烈些。她下意识攥紧了榻边的流苏，指节微微发白。青黛见状立刻吩咐：“快去请陈大夫！”
“不必……”阿娩深吸一口气，“只是孩子闹得厉害。”她转头看向儿子，柔声道：“清儿乖，街上人多危险，让白翎叔叔替你去买好不好？”
晏清撅着小嘴，满脸不情愿：“可是我想自己挑……”
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夫人，陈大夫来请平安脉了。”
趁着大人们忙碌的间隙，晏清眼珠一转，悄悄溜出了房门。
相府后花园的假山后，晏清蹲在地上，认真地和自己的小影子商量：“娘亲不让我去，可是我真的想给弟弟买礼物……”
“小公子在这儿做什么？”
晏清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白翎抱剑而立，娃娃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白翎叔叔！”晏清眼睛一亮，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带我去街上买拨浪鼓好不好？就一会儿！”
白翎挑眉：“夫人同意了？”
晏清低下头，小脚在地上画着圈：“娘亲……娘亲说让你替我去……”
“那不行。”白翎摇头，“相爷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爹爹最疼我了！”晏清仰起小脸，眼睛湿漉漉的，“我保证就买一个拨浪鼓，马上就回来！”
白翎被他看得心软，又想着近日京城太平，便叹了口气：“就一炷香时间，买完立刻回来。”
“白翎最好了！”
一刻钟后，乔装打扮的二人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东市。晏清骑在白翎肩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他指着前方一个彩绘摊子：“那里有拨浪鼓！”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见来了小客人，热情地展示各种玩具：“小公子看看这个，上好的檀木做的，声音清脆得很。”
晏清接过一个绘着鲤鱼的拨浪鼓，爱不释手：“就要这个！”
就在白翎付钱时，晏清突然看见街对面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爹爹身边的暗卫青锋，正神色匆匆地钻进一条小巷。
“青锋叔叔！”晏清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
“小公子！”白翎脸色大变，急忙跟上，却被突然涌来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晏清迈着小短腿，灵活地穿过熙攘的人群，朝着青锋消失的小巷追去。他手里还攥着新买的拨浪鼓，鲤鱼图案在阳光下泛着鲜艳的红。
“青锋叔叔！”他脆生生地喊着，声音淹没在街市的嘈杂声中。
巷子里幽深狭窄，青石板上泛着潮湿的水光。晏清跑得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扶住墙壁。
他抬头张望，却不见青锋的身影，只有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慢悠悠地经过。
“奇怪……”晏清挠挠头，正要转身回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小公子，在找谁呀？”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晏清还没回头，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捂住了他的口鼻。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本能地挣扎起来，手中的拨浪鼓“啪”地掉在地上。
“唔——！”
那人将他整个提起，迅速闪进巷子深处的一扇暗门。晏清的小腿在空中乱蹬，鞋子都踢掉了一只。
“老实点！”男人恶狠狠地低喝，一股刺鼻的酒气喷在晏清脸上。
暗门内是一间昏暗的仓库，堆满了麻袋和木箱。晏清被扔在角落里，吓得浑身发抖，却强忍着没哭出来——爹爹说过，遇到危险要先冷静。
“这就是楚衡的崽子？”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是个瘦高的男子，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
“没错，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抓他的醉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刀疤脸蹲下身，用冰凉的匕首拍了拍晏清的脸蛋：“小东西，别怕，我们请你爹来做客，顺便……借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