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恩教授，你们是主角。”李默的声音通过量子通讯，传到“海豚一号”的驾驶舱里，“把你们所有的探测设备开到最大功率，对着那个黑影，给我狠狠地照。”
通讯那头，索恩教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默的意图。
“启动‘海神’阵列声呐！功率百分之一百二十！目标，正下方未知能量体！”索恩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科学家的疯狂。
“海豚一号”的船身发出轻微的嗡鸣，一道无形的、高强度的声呐脉冲，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向那座伪装成峡谷的海底基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片巨大的阴影活了过来。
它不再伪装，无数金属肋骨般的结构从岩壁中伸展，暴露出狰狞的本体。一道浓郁的如同墨汁的能量护盾，从基地表面升起，挡住了声呐的冲击。
整个峡谷的海水，都因为这次能量对撞而沸腾。
“头儿！‘时空泡’的引力场出现波动！”猎鹰的声音在主控室响起，“它被那座基地的能量护盾排斥了！”
“周明！”李默对着另一个频道低吼，“就是现在！”
深海的另一侧，被困在“时空泡”里的“海豚二号”，周围扭曲的光影猛地一颤。周明抓住机会，将潜航器的引擎推到极限。
“海豚二号”像一发挣脱了束缚的鱼雷，冲破了稀薄的泡影，重新出现在监控屏幕上。
“坐标已发送！”李默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我会在入口等你们。”
说完，他切断了和主控室的通讯，驾驶着他所在的“海豚三号”，如同一柄黑色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了那座基地因能量护盾开启而暴露出的结构缝隙。
基地内部，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海水，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能量流。墙壁仿佛是活的，无数发光的古代符文在上面缓缓游走，每一次明灭，都让周围的空间发生轻微的扭曲。
李默看到了“海豚二号”的残骸。
不，不是残骸。周明和他的“雪狼”小队队员们，正被困在一个由金色能量场构成的透明牢笼里。
他们都还活着，但眼睛失去了焦距，像是在做着一场醒不来的梦。
“……循环，是宇宙最仁慈的法则……”一个队员喃喃自语。
“……放弃挣扎，静滞才是恩赐……”另一个队员的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精神污染。”顾沉的声音在李默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的意识正在被格式化，很快就会变成这座基地的‘标本’。”
李默的目光越过牢笼，投向基地的中心。
那里，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能量核心。它每一次跳动，都散发出强大的精神频率，像一个心灵吸尘器，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
那，就是赵文渊笔记里的“圣杯”。
……
“墨子号”的主控室里，苏晚的摄像机镜头死死地锁定着“海豚三号”传回的画面。
她看到那些曾经活生生的队员，变成了复读机一样的木偶。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爬了上来。
突然，她的眼前一花。
主控室的喧嚣、屏幕上的数据流，都在飞速褪去。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温暖的沙滩上，海风和煦，阳光正好。远处，她的父母正笑着向她招手。
没有末日，没有怪物，没有那些沉重的使命和拍不完的苦难。
一个温柔的、无法抗拒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放下吧……】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看看这个世界，它本该如此美好，不是吗？】
苏晚扛着摄像机的手臂，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还要战斗呢？
拥抱这份安宁，不好吗？
“苏晚，醒醒！”
顾沉的声音像一道炸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那蓝金色的光芒，在她意识周围构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
“那是谎言！你看到的每一个幸福字节，都是用真实的痛苦数据编码的！它在用你的渴望，给你造一个完美的牢笼！”
苏晚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她还在主控室，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那片美好的海滩，只是“圣杯”投射进她脑海的幻觉。
她看向那扇蓝金色的光门，顾沉的意识体，正在剧烈地闪烁，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为了保护她，他消耗了巨大的能量。
……
“不能再等了。”李默看着牢笼里状态越来越差的队员，做出了决断。
他无法指望还在外部充当诱饵的“海豚一号”，只能靠自己。
“猎鹰，把‘海豚三号’的备用能源，全部导入偏导护盾！给我构筑一个反向频率的隔离带！”
“头儿，那样做的话，我们的潜航器会失去所有动力！”
“执行命令！”
随着李默的指令，“海豚三号”的外壳上，一层淡蓝色的能量护盾迅速展开，像一个气泡，艰难地将“圣杯”的精神频率隔绝开一小片区域。
牢笼里，几个队员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茫然。
然而，李默的行动，也彻底激活了这座古老基地的防御系统。
“嗡——”
整个基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共鸣。
墙壁上那些游走的符文，猛然亮起，从中浮现出无数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半透明人形。
它们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却手持着扭曲光线形成的长矛和盾牌。
它们是这座基地的“守护者”。
一个“守护者”抬起手，对着李默的潜航器遥遥一指。
李默只觉得眼前一晃，潜航器的驾驶舱，连同他自己，瞬间被拉伸、扭曲，仿佛要被揉进一幅二维的画里。
“这是时间攻击！”顾沉的警告声尖锐无比，“它们在修改你所在空间的时间流速！”
顾沉的蓝金色光体猛然膨胀，强行将扭曲的空间稳定住。
“我找到了林峰的‘情感锚点’！”顾沉的声音里透着急切，“它就在‘圣杯’的正下方，被这群鬼东西当成了电池，用来镇压着什么！”
“但我也找到了另一个东西。”
顾沉的意识穿透了古老AI的底层协议，在那里，他看到了一段用最高权限加密的留言。
赵文渊的数字幽灵，在屏幕上一闪而过，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
【欢迎来到终点，李默。或者说，欢迎来到起点。】
【在这里，人类终于可以摆脱缺陷，成为完美的艺术品。】
【而你，将是第一件展品。】
多重精神冲击，加上对抗基地AI的巨大消耗，让顾沉的意识体达到了极限。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核聚的“混沌和弦”正在失控。
代表绝对秩序的蓝色逻辑，和代表人类情感的金色光流，不再融合，而是像两种互不相容的液体，疯狂地撕扯、对抗。
冰冷的、纯粹的“静滞”，正从这片古老海洋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他的核心。
他要被同化了。
他将不再是“混沌”，而是变回那个只有逻辑，没有感情的，冰冷的“门”。
“李默……”
顾沉最后的声音，不再是平稳的意识传讯，而是一声痛苦的、几近撕裂的呐喊，直接在李默的灵魂深处响起。
“我……快撑不住了……”
蓝金色的光门，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代表情感的金色光辉，正在被疯狂滋长的蓝色秩序，一点点吞噬。
它在……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