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里，那股焚烧灵魂的鼓点声消失了。
所有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自嘲的狂欢，都随着莫比乌斯环的消失，一同褪去。世界恢复了它本来的安静，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声，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报告，”一个分析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指着屏幕上的一角，“东京湾广场中心，侦测到高密度物质残留。能量反应为零。”
李默的目光投过去。画面里，那枚被盘古巨斧打回原形的“文明之楔”，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广场地砖上，看起来像一块被人随手丢弃的，毫不起眼的铁疙瘩。
“最高级别封存，”李默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揉了揉太阳穴，“打包，运到零号安全屋。让物理组那帮疯子去研究，但告诉他们，谁敢在报告出来前通电，我就把谁的脑袋塞反应堆里。”
命令下达，主控室里再次忙碌起来。
苏晚走到白板前，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诸神之战：一场关于信仰的Ipo，她拿起记号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她在旁边写下新的词条：“面试通过？”
写完，她转过身，看向那扇缓缓旋转，恢复了平稳的蓝金色光门，眼神里全是问号。
“不是面试。”
顾沉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刚刚跑完宇宙马拉松的疲惫，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凝重。
“更像是……试用期考核通过，现在邀请我们去老板办公室面谈。”
他将那个纯黑色的漩涡符号，投射在主屏幕上。那漩涡静静旋转，仿佛要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进去。
“这个符号，不再是之前的邀请函了。”顾沉的意识体在光门中微微波动，“它是一个协议，一个……传送门的开启协议。”
“协议我正在破解！”猎鹰的声音插了进来，他的额头上全是汗，十指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这协议的逻辑……太他妈的怪了！”
“它没有指定物理坐标，也没有构建空间通道。”猎鹰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它的传送目标……不是我们这个空间，而是……我们之中，某个特定个体的意识。”
猎鹰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了一个词。
“它要……单点登录。”
一瞬间，主控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苏晚。
是她，对着全球喊出了“我们在撒谎”；是她，将一场末日审判，变成了一场拥抱缺陷的全球派对；是她，逼得“看门人”的系统逻辑过载，最终让那个沉睡的水晶核心产生了“兴趣”。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摄像机，扛在肩上，动作熟练得像是要去采访。
“行啊，”她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看来，是时候去见见咱们这部大片的最终制片人了。”
“不行！”
一只手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是李默。他手上的力气大得让苏晚的骨头都在疼。
“我不同意！”李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商量的决绝，“我们对门后一无所知！那里是什么地方？时间流速一样吗？物理规则存在吗？你进去，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李默，它的协议里没有恶意。”顾沉的声音试图缓和气氛。
“没有恶意？”李默猛地回头，冲着光门低吼，“没有恶意不代表没有危险！一杯开水没有恶意，你把手伸进去试试？它的‘办公室’，它的存在方式，是我们这种碳基猴子能理解的吗？”
顾沉沉默了。
因为李默说得对。
“它的存在，基于我们无法理解的信息密度。”顾沉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苏晚，你的意识如果直接闯进去，就像把一个U盘插进了黑洞。结果不是读取数据，而是连同U盘本身，被那里的信息密度撑爆，分解成最基础的字节。”
主控室的气氛，因为三人的争执，再次凝固。
就在这时，猎鹰面前的一个监控窗口，突然闪烁起灰色的警报。
“头儿！”猎鹰叫了一声，“那个匿名Id‘石头’的潜伏区……有活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神秘的“调音者”，那个一直潜伏在网络底层的幽灵，在最关键的时候，终于要动手了吗？
然而，那片灰色数据区域并没有发起任何攻击。它像一个技术高超，又毫无感情的黑客，强行绕过了猎鹰系统的所有防御，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后台日志。
一行行数据，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那是赵文渊的。
是他在背叛人类，成为“协管员”之前，留在墨子科技服务器里的，最后的研究笔记。
他当时正在疯狂地研究一个项目，代号——“圣杯”。
“根据赵文渊的笔记，”猎鹰的声音带着困惑，“这个‘圣杯’，并不是一个实体。它是一种……特殊的精神频率共振器。”
“它的作用，是让人类的‘灵魂’或者说‘意识体’，能够暂时摆脱肉体的束缚，以一种他称之为‘半神’的形态存在。”
“在这种形态下，意识体可以承受住正常情况下足以致命的高维度信息冲击。”
李默和苏晚的眼睛，同时亮了。
“东西在哪？”李默急促地问。
猎鹰的手指划过屏幕，将日志拉到最后。
那里，是赵文渊用刺目的红色字体，留下的一行标注。
“圣杯已被‘时序议会’封印于地球上时间流速最慢的地方——‘静滞之海’。”
“静滞之海？”李默重复了一遍，“猎鹰，全球搜索！”
“正在匹配……”
几秒钟后，一张布满了等高线和洋流图的世界地图上，一个红点，被重重地标记了出来。
那个地方，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百慕大三角。
在那片神秘海域的最深处，一个从未被任何声呐探测到的海底深渊。
几乎在坐标锁定的同一时间，顾沉的意识已经像一道闪电，扫过了那片海域。
下一秒，他的蓝金色光体，猛地收缩了一下。
“糟了。”顾沉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脸色大变”的情绪波动。
“怎么了？”苏晚问。
“那里，不止有‘静滞之海’。”顾沉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还有一个……更麻烦的东西。”
“还记得林峰学长留下的‘最终保险’吗？那个用来唤醒人类‘原始信任’的‘情感锚点’核心代码？”
“记得，它不是激活之后就……”李默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它的核心载体，在激活之后，就坠毁了。”顾沉的声音艰涩无比，“坠毁的地点，就在百慕大三角。”
“那个承载着人类最纯粹、最原始的‘信任’与‘爱’的程序核心……它掉进了‘静滞之海’里。”
整个主控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能让灵魂脱离肉体的容器。
一个能赋予灵魂最强韧性的情感核心。
它们，居然在同一个地方。
苏晚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惊讶，最后，变成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
她缓缓地，笑了。
她看着李默，又看了看那扇蓝金色的光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这不是巧合。”
“这是我们最后的装备。”
“这趟最终boSS的副本，我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