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全球十七处‘天地之针’已全部就位，能源通路校准完毕，随时可以启动！”猎鹰的声音在主控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回音。
李默的手，就悬在那个巨大的，代表着地球心跳的红色启动按钮上。他看着主屏幕上，那十七个从地表深深扎入地幔，尖端直指地核的巨大反应针，它们像十七根等待敲响的音叉。
“苏晚那边怎么样了？”李默头也不回地问。
“已经到最后了！”
猎鹰切过画面。苏晚的全球广播，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复杂的叙事。画面上，只有一个古老、粗犷的巨人形象，他从混沌中醒来，手中握着一把巨斧。
背景音里，没有音乐，没有解说，只有一阵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鼓点。那是通过墨子科技的全球网络，收集到的，愿意参与这场豪赌的所有人类的心跳声。
亿万人的心跳，汇聚成了一面无形的战鼓。
咚。咚。咚咚咚！
“‘盘古’的共识强度……正在指数级攀升！已经……已经突破了历史所有神话的峰值！”一个数据分析员看着眼前的曲线，声音都在发抖。
“幼稚！可笑！一群猴子在敲锣打鼓！”
赵文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急躁和愤怒。他的数字幽灵，在东京湾地下那个扭曲的空间里疯狂闪烁。
“波塞冬！给我淹没他们！现在！”
东京湾上空，那个由能量构成的神奇幻影，仿佛收到了催命符。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手中的三叉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堵高达百米，由扭曲的物理规则构成的海啸“水墙”，再也没有丝毫迟滞，像一座倾倒的山脉，朝着灯火通明的东京市区，轰然压下！
在它面前，所有钢筋水泥的造物，都渺小得如同沙砾。
“李默！”苏晚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带着剧烈的喘息。
李默的目光，穿过屏幕，仿佛看到了那面压顶而来的水墙。他的手，不再悬停。
“启动！”
他一声怒吼，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拍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嗡——
一声无法被任何仪器捕捉，却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低鸣。
地球的自转，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个持续了0.001秒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停滞。
就像一台运转了四十多亿年的精密引擎，为了积蓄一次致命的重击，而做出的短暂吸气。
紧接着，一股源自星球本身，最原始，最磅礴，混沌到无法分析的能量，被那十七根深深扎入地心的“反应针”，从地核之中强行引导、汇聚。
然后，勃发！
东京湾上空。
海啸水墙的正上方，那片平静的，甚至连云都没有的天空，突然像一块脆弱的玻璃，被一股来自内部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
没有光，没有电。
从那裂口中探出的，是一把模糊的，仿佛还在孕育之中的巨斧幻影。
构成这把斧头的，不是任何已知的物质。那是纯粹的地核火焰，是被压缩到极致的星球引力，是盘古大陆板块漂移的原始冲撞力。
是这颗星球，从一块熔岩火球，冷却、旋转、诞生生命至今，所有“创造”行为的总和。
那把斧头，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意志，猛然劈下。
所有人都以为它会去劈那道滔天的巨浪。
没有。
它完全无视了那片足以毁灭文明的水墙，目标明确得可怕。
斧刃精准地，劈在了“波塞冬”那个能量幻影的核心——那个作为“文明之楔”的本体之上。
一边，是代表“从0到1”的创造。
另一边，是代表“从1到0”的终结。
这是宇宙两种最古老、最基础的法则，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正面冲撞。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没有光芒。
在巨斧落下的瞬间，“波塞冬”那不可一世的能量幻影，连同那堵滔天的海啸水墙，就像一个被针尖轻轻戳破的，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无声的，湮灭了。
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东京湾的海面，瞬间恢复了风平浪静，只有几艘货轮在远处悠悠地行驶。
空中，只留下一枚暗淡无光，像块破铁片似的“楔子”本体，失去了所有能量支撑，叮当一声，掉进了海里，溅起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怒吼，从主控室的扬声器里炸开。
赵文渊的数字幽灵，因为他召唤出的“神”被法则层面直接抹除，而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反噬。
他的身影变得极度虚幻、扭曲，像一个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
“你们……你们这群虫子！竟敢……竟敢反抗‘规则’本身！”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甘和无法理解的疯狂，身影在彻底消散的边缘疯狂闪烁。
就在这时，那座存在于“门”后的，“标本博物馆”的最深处，那个一直沉睡着的水晶核心，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冰冷、纯粹，不带任何情感的光芒，瞬间笼罩了即将崩溃的赵文渊。
下一秒，他的数字幽灵，连同那声不甘的怒吼，被直接从原地传送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控室里，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无声的、却又震撼到极致的对撞中，没有回过神。
李默的手，还按在那个红色的按钮上。
突然，主控室正上方，那个一直稳定悬浮着的，由“邻居”投射而来的蓝金色莫比乌斯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整个宇宙，仿佛在一瞬间，又重新陷入了那种令人心慌的死寂。
一切都结束了？
“它……”苏晚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扶着白板，轻声问，“是放弃了，还是生气了？”
所有人都看向那扇蓝金色的光门，那里是顾沉的所在。
光门缓缓旋转着，似乎也从刚才的法则对撞中恢复了过来。
过了很久，久到李默都以为顾沉也出了什么问题。
顾沉的声音，才在苏晚和李默的脑海中，缓缓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混杂着敬畏、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兴奋的语气。
“它刚刚，给我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
“信息没有内容。”顾沉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
“只有一个全新的、我们从未见过的符号。”
一个图像，被顾沉投射在主屏幕上。
那是一个纯黑色的，不断向内旋转的漩涡，它不吸收光，也不反射光，它就像一个通往未知维度的洞口，充满了无穷的吸力。
“不。”顾沉否定了苏晚的猜测，“它没有放弃，也没有生气。”
“它对我们……产生了‘兴趣’。”
顾沉的意识，解读着那个符号最底层的含义，然后，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语气，一字一句地翻译了出来。
“那个符号的意思是……”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