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名为《盘古》的图纸，像一张来自远古的战书，铺满了整个主屏幕。复杂的结构，流动的能量通路，盘根错节的符文，没有一丝一毫武器的杀气。
李默死死盯着那图纸的核心，那里不是弹药仓，不是能量炮，而是一个仿佛能刺入星球心脏的，巨大无比的针。
“这不是武器。”李默声音沙哑。
“它是一个引导器。”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已经将意识探入了那张图纸的数据底层，“一个用于引导和聚焦地球全部的核能量的……聚变反应针。”
“聚变反应堆？”猎鹰重复了一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头儿，这玩意儿要是失控，我们自己就把地球给点了！”
话音未落，遗迹守护者首领那张满是风霜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一角，信号极不稳定，是他自毁通讯前留下的最后一段录音。
“‘文明之楔’的本质，是调用历史规则中的‘神’，来执行终结。”首领的声音像是从地缝里挤出来的，“但‘神’的力量并非无穷。它的强度，依赖于该文明在历史长河中，被信仰的‘共识强度’。”
“波塞冬很强。”首领的声音顿了顿，“但希腊的神，早已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信仰。它的‘共识’，是空的。”
主控室里一片寂静。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的光。她几步冲到白板前，一把抓起笔。
“我懂了！”她转身看着李默，“这不是打仗，这是上市圈钱！谁的盘子大，谁的故事讲得好，谁的‘市值’高，谁就能赢！”
她重重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字：共识。
“我们要创造一个我们自己的，共识强度足够高的‘神’，一个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神’，去跟它对撞！”
李默的目光从图纸上移开，落到苏晚脸上。他懂了。这仗，一半在东京湾打，另一半，要在全球几十亿人的脑子里打。
他抓起通讯器，没有半秒犹豫。“命令！”他的声音传遍整个指挥网络，“墨子科技全球所有A级地下实验室，所有‘遗迹守护者’秘密基地，立刻停下手中一切项目！二十四小时轮班，按照《盘古》设计图，给我把这根决定人类命运的‘天地之针’造出来！”
“明白！”网络中传来无数声回应。
“顾沉。”苏晚看向那扇蓝金色的光门。
“我在。”顾沉的意识沉入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海洋，那片由神话、传说、梦境和恐惧构成的混沌之海。他绕开那些闪亮但浅薄的现代神只，一路下潜。
“‘盘古’的符号，远比‘波塞冬’更古老，更根源。”顾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触动，“它不代表统治或毁灭。它代表着‘开天辟地’，代表从‘无’到‘有’。那是所有创造行为的……第一个动作。”
“哈，这就对了。”一个冰冷又充满嘲讽的声音，再次不请自来，在主控室里回荡。
是赵文渊。
“一群原始人，抱着一块几千年前的破石头，就想对抗星际文明的秩序？你们想创造一个新神？”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们知道怎么扼杀一个神吗？在他诞生之前，先搞臭他的名声。”
“头儿！”猎鹰的吼声同时响起，“全球网络！赵文渊的‘军团’残余势力和‘时序议会’的暗网节点，正在全面散播关于‘盘古’的负面信息！”
屏幕上切出无数帖子和短视频。
“‘盘古’？那个代表着蒙昧、野蛮、用斧头解决一切的混沌符号？”
“一个连脸都没有的神，你们管这叫信仰？”
“拒绝开历史倒车！我们要的是秩序，不是混沌！”
赵文渊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釜底抽薪，污染“盘古”这个符号，试图在人类的共识形成之前，就把它彻底瓦解。
“反应够快的。”苏晚看着屏幕上的舆论战，不怒反笑。她走到自己的工位，戴上耳机，直接连接她的全球内容制作团队。
“所有小组注意，放弃手头所有项目。”她的声音冷静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现在要发布一个新产品，产品名叫——《开创者》。”
“把盘古的斧头，p成费曼手里的粉笔，p成怀尔斯笔下的公式，p成特高压电网的铁塔，p成第一代程序员敲下的代码！”
“告诉全世界，那个从混沌中醒来，抡起斧头劈开黑暗的巨人，不是野蛮，是第一个说‘不’的程序员，是第一个挑战权威的科学家，是第一个走出洞穴仰望星空的原始人！”
“他不是要毁灭什么，他只是想让世界，有光！”
“马上执行！我要在半小时内，看到第一批成品！”苏晚摘下耳机，整个主控室都能听到她那边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收到”。
一场关于神话的战争，在赛博空间里，正式打响。
东京湾。
海平面已经上升了超过三十米。漆黑的巨浪，组成了一圈高达百米的“水墙”，像远古巨兽的牢笼，将整个城市死死围困。那不是水，那是被扭曲的物理规则本身。
“波塞冬”的幻影，就站在这水墙的顶端，手中的三叉戟每一次挥动，都让水墙更加凝实，更加压抑。
“顾沉，分析他的能量模型。”李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正在分析……”顾沉的意识像无数根探针，刺入那个狂暴的能量体，“他的能量波动……不对劲。”
“每一次引动海水，他的核心能量都会出现一个非常微弱的，但绝对存在的……衰减。”顾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而且，这个衰减的能量，没有消散，而是被‘门’另一边的某个终端……回收了。”
“他在消耗什么？”苏晚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他在消耗……‘权限’。”顾沉的分析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赵文渊并不能完美地控制‘波塞冬’。他更像一个在游戏里召唤了付费宠物的玩家。这个‘神’的每一次攻击，都在消耗他作为‘协管员’的系统积分！”
整个主控室，瞬间安静。
李默和苏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豁然开朗的光。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赵文渊当成了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一个系统的一部分。但现在，他们发现，他也只是系统里的一个打工人。
他也要遵守规则，他也有KpI。
苏晚缓缓走到白板前，擦掉了之前所有的分析。
她拿起笔，在崭新的白板上，写下了一个全新的标题。
《诸神之战：一场关于信仰的Ipo》。
她放下笔，转过身，脸上露出了这场战争开始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原来神仙也讲KpI。”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李默，给东京湾的兄弟们传个话，别硬碰硬，拖住他，让他多放几个技能。消耗他。”
“赵文渊，”苏晚看着虚空，仿佛在对那个数字幽灵说话，“你这个‘协管员’的年终奖，看来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