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看着桌上那沓泛黄的稿纸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
剧本吗？可看起来也太旧了。
“顾老师这是……”他疑惑地问。
“你先看看。”顾沉没有解释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阳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拿起了那沓稿纸。
稿纸很厚纸张的边缘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卷曲和破损。
他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是手写的密密麻麻的字。字迹很娟秀看得出是一个女人的手笔。
标题写着三个字：《壁炉》。
江阳的心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继续往下看。
他看到了一段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情节。
看到了一个个他以为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
但他看到的是更原始更粗糙的版本。
上面有大量的涂改痕迹一段话被划掉旁边又重新写了一段。一个角色的名字被圈掉换成了另一个。
在稿纸的空白处还有很多随手画的简笔画。
画着飞船的内部结构画着某个角色的服装造型画着一个场景的分镜草图……
甚至在某一页的角落他还看到了一个被圈起来的小小的爱心旁边写着一行字：“今天顾先生又给我做了夜宵开心！”
江阳的脑子彻底乱了。
这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这份手稿里的内容和他的剧本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
应该说他的剧本就像是这份手稿的“精修版”。
“这……这是什么？”江阳的声音开始发抖。他抬起头看着顾沉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不解。
顾沉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放到了桌子上。
视频里是一个女人。
她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镜头正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然后她停下来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开始轻声地朗读。
“你若要喜爱你自己的价值你就得给世界创造价值。”
女人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量。
是苏晚。
江阳认得她。
他是她的粉丝看过她所有的“晚读”直播。
视频还在继续。
画面一转是同一个女人戴着耳机正在开跨洋视频会议。
她用流利的英语和屏幕另一端的人激烈地争论着。
她一边说一边在手边的画板上快速地勾勒出飞船的设计草图。
那个草图江阳也认得。
在他的剧本里他对“壁炉”号飞船的描述就是这样的。
视频的最后是女人疲惫地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她的手边散落着一堆文件其中一份文件的封面上赫然印着的字样。
视频结束了。
咖啡厅里很安静。
江阳呆呆地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他不是傻子。
他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了。
桌上的那份手稿是真的。
视频里的一切也是真的。
那个叫《壁炉》的剧本从头到尾都不是他的。
它属于另一个人。
属于那个他一直很欣赏很喜欢的导演苏晚。
“不……不可能……”江阳失神地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这不可能……那个老板明明跟我说……”
“那个老板？”顾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是那个给你打了五十万告诉你这个剧本是被废弃的项目可以让你随便用的老板吗？”
顾沉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江阳的脑子里炸开！
“你……你怎么知道？”他惊恐地看着顾沉。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还知道给你打钱的是一个海外的匿名账户。”顾沉的声音越来越冷“我还知道那个所谓的‘老板’根本就不存在。你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悲的棋子。”
顾沉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了。
从苏晚的剧本如何被盗到对方如何设下圈套把剧本卖给他。
江阳听着脸色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煞白再到最后的一片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以为的从天而降的馅饼原来是一个包裹着糖衣的剧毒的陷阱。
他不是什么怀才不遇的天才。
他只是一个花了五十万买了一个贼赃还洋洋得意以为是自己捡了宝的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啊——！”
江阳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巨大的羞耻和被欺骗的愤怒像潮水一样将他瞬间淹没。
他想起了自己这四个月来的所作所为。
他拿着这个“偷来的孩子”到处去炫耀。
他跟房东吹牛跟父母报喜。
他甚至还厚颜无耻地拿着它找到了原作者的丈夫面前！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对不起……我对不起……”江阳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这六年来所坚守的一切所骄傲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的人生成了一个笑话。
顾沉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鄙夷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没有去安慰他。
因为这是江阳必须付出的代价。
哭了很久江阳才慢慢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满是泪痕。
他看着顾沉声音沙哑地问：“那……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要报警抓我吗？”
他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坐牢或者身败名裂。
都是他活该。
“报警？”顾沉摇了摇头“报警只会让那个躲在背后的老狐狸笑出声来。”
“那……”
“我要你帮我们做一件事。”顾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江阳愣住了：“演……演下去？”
“对。”顾沉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个老狐狸不是想看一出好戏吗？那我们就演一出他意想不到的让他永生难忘的好戏。”
顾沉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江阳。
江阳听着脸上的表情从绝望慢慢变成了震惊最后又变成了一种……带着复仇快感的决绝。
“我……我明白了。”江阳擦干眼泪看着顾沉重重地点了点头“顾老师您放心。这件事是我错了。我愿意用尽一切去弥补我的过错。”
他的眼神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破釜沉舟的光。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