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耳旁传来了院门被关紧的声音。
店家才松了紧绷的身躯,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那双眼睛在落到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身上,又带着几分愧疚。
刚刚虽然是临门一脚,若是真将此事说出口,说不定还真能够……
但是他实在没有那个本事,他也实在是后怕不已,又害怕面前这人真的是那江家派来的奸细。
“当家的。”
妇人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碎银,“这些碎银加一起可有个十几两,够咱们一家人吃一年的了。”
难不成真的是从军中来的大官?
他并没有让妻子过于喧哗,反而是将这笔钱收入了囊中。
“这个时候有钱又有什么用,那些个粮食全都在暗处,想要买…得有人脉才是,再说,要是让那位知道你,我二人手中突然之间有了闲钱,但是他定然觉得我背叛了他,到时…还不知是何等残酷的刑罚等着你我。”
他最是了解那群人。
更是了解江家人的为人。
“这日子怎么就越过越难了。”
从前这县城之中虽然也不算繁华,但终究也能自给自足,也不曾有过洪水水灾,自然也没什么疫病。
那江家老爷确实是进京赶考之时停留在此处。
当时也住在了这家客栈之中。
他当时是个落寞的才子,店家看着他可怜,便给他舍了几顿饭钱。
他高中之后也知反哺,原本以为是件好事,谁知道他竟是利用这小小县城而当了土皇帝。
这县城之中到处都是江家的耳目。
那些个粮食和极为贵重的东西都只能够在黑市流通。
而其中的价格昂贵,除非是普通家庭能够承担。
此处也有不少胡商流落至此,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是姜家老爷在外所认识的那些朋友。
而他和这间小店,便作为了江家人的根据地。
更是姜家与那些人交易的地点。
他们每次来大吃大喝,从不给钱,久而久之,家里的那些物件自然也扛不住,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更是让他愁思难解。
“罢了,今日便先不想了,早些睡吧,睡了就不会觉得饿肚子了。”
——
回到自己落踏的客栈。
宋鹤眠分明感知到了这客栈与别处的不同。
他微微推开了窗户,又瞧见了相对的屋子里,那在监视自己的几人。
还好他刚刚怕惊动了人,便特意做了伪装。
没有人知道,他今晚曾经在那店家处留了许久,更没有人知道他久时未归。
“主上回来了。”
站在门外的吴琛听见了房中的动静,便推门而入,下一秒又将房门关严。
宋鹤眠点了点头,如今眼下已经可以确定,此处定然有所秘密。
“你派人去查查江家,尤其是那位江老爷,我要他的所有生平。”
“是。”
吴琛又将刚刚收到的消息交给了他。
“暑假趁你还不从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的几人嘴中问学了些信息,此处虽然看似表面繁华,但实则不过是金玉其表,尤其是那些普通商户,几乎都是吃一顿饥一顿。”
“饱一顿,饥一顿?此处的粮食产量很少吗?”
他有些不解,在进入这县城之时,可是也瞧见了有大片的土地。
若是这群人种了地,有了产量,也并不应该如此才对。
吴琛叹了口气,将刚刚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
“这里的人…全都被江家洗了脑,当时跟江家一起弄了个什么投资,但却没想到之前打了水漂,至今都没有回款,而他们…也只能够缩减吃食。”
甚至这些年,江家还在以当初的利益为由,吸取着他们身上的那些财富。
“据我所知江大人也算是三科进士,就算是再缺钱,也绝不可能如此欺压这些无辜百姓,更绝不可能…做下那些不该做的事。”
宋鹤眠下意识的不相信一切文人能够做出如此之事。
但是这里的一切,又在告知宋鹤眠,这并不是梦,反而是他们每个人都在经历的痛苦。
“本侯知道了,这周围有不少尾巴,你来来回回做事的时候小心些,别让那些尾巴咬着了。”
“属下清楚。”
宋鹤眠还依稀记得今日白日里的那些蛮族之人。
“今日虽然围剿的速度有些慢,让那些蛮族之人在江家的庇护之下逃脱,但他们终究要有下榻之处,你在这小城中再好好寻一寻,本侯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是。”
吩咐完事情后,他便摆了摆手,让吴琛先行下去。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了一荷包,那荷包上面赫然绣着两个字“怜月”。
“这边的事情颇有些棘手,看起来我或许确实来不及赶回家了,希望你生产能够一切顺利。”
——
宋侯府内。
怜月依稀能感觉到自己腹部的坠痛,那下体似乎也传来了几份收缩。
不远处,宋老夫人还在与余嬷嬷二人商量着带孩子出生后要给孩子什么样的见面礼。
收缩的越来越频繁,怜月已然感觉到自己腹部疼痛难耐。
她伸出手,面前的茶杯落地之时,终于惊扰到了一旁在说话的几人。
就连原本站在院中的翠柳也连忙走了过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发作了……”
只见怜月的额头上布满了薄汗,如今那双眼里已经满是疼痛。
她双红的眼睛,和那双死死拽着翠柳的手,皆能传递着女子生产的痛。
“怎么了?”
宋老夫人和余嬷嬷也围了上来,看见怜月这副样子便知道。
“快!快把你们夫人扶回房间,去找接生婆,顺便再将老先生请来,之前让你们准备的,都快点拿进屋子去。”
“是。”
大家一下子四处分散,各自去做自己该做之事。
怜月被翠柳和莲心扶回了床上。
原本便高高隆起的肚子,如今因为腰腹处垫了几床薄被,更是高高弯曲。
“好痛…我好痛……”
怜月前一世根本来不及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自然不曾经历过女人的分娩之痛。
眼下感觉到自己下体的异常,怜月除了很痛以外,却无半分其他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