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眠伸手将怜月彻底拉入了怀中。
那颗跳动有力的心脏就在耳旁。
怜月似乎觉得在此刻与宋鹤眠共生。
不过有那蛊虫。
就算是宋鹤眠真的命不久矣。
但他们也可以互相陪伴,彼此直至最后一刻。
他读不懂怜月笑容当中的释然。
也看不懂怜月那副同生共死的勇气。
“我也不曾跟你讲过我的故事。”
想到那小小别院,便有一股窒息感而来。
“我比较小的时候,我的记忆里皆是黑暗,因为我被藏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母亲因为责任不想打掉肚中的孩子。
将怜月诞于世间。
可却也知道怜月不被这世间所容。
便只能藏着掖着。
只希望怜月一生平凡而又幸福。
那时候的怜月却丝毫不知。
甚至有些渴望外间的生活。
有一次,趁着母亲不注意,怜月跑上了街,瞧见了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就像这里的小孩子们。
疯疯癫癫的在街道上跑着。
头发被人梳的规整,都扎着小揪和发髻。
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整洁,更是样式多变。
手中也或多或少拿着零食。
身上佩戴着个小小荷包,里面带着几文钱。
那是母亲说,可以同伙伴们一起买些小零嘴的零花钱。
然而这一切怜月都没有。
“那日,我见了很多我不曾见的,也正是那日…是我父母的忌日。”
怜月记得清晰。
那一日。
母亲满脸的焦急。
庄夫人的冷淡。
庄老爷的漠视。
还有那从未见过的名义上的父亲的急迫。
怜月在街上从早玩到晚,直到那些孩子被自己的父母叫回家中。
怜月摸了摸被饿扁的肚子,才兴致缺缺的走回了“家”。
彼时。
庄家的大门敞开。
庄家的正厅里。
跪着那满脸焦急的女子。
“求求夫人,求求夫人帮我找找我的女儿,只要夫人能帮我找到女儿,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那狠狠磕下去的头颅。
那丝毫不顾及流血的伤口。
皆是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女儿能做到最后的求饶。
然而受到的却是冷淡。
母亲又转过头去去求庄家老爷。
“老爷,不管如何,那是您的血脉,求求你,求求您伸出援助之手。”
那狠狠磕下去的头,那满脸的鲜血。
既换不回一个男人的良知,更换不回一个薄情汉的爱意。
那个满脸憨态可掬的男人也同样跪倒在地,也同样哀求着。
可终究换不回半句回应。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母亲匆忙的跑了过来。
而怜月却不知发生什么。
母亲脸上的泪水与血迹混合在一起。
显得那张原本便没有多好看的脸,此刻更是可怕的。
怜月小声的哀求,“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把我关起来。”
那黑黢黢的屋子,那几乎没有任何挪动的可能性的“小方盒”。
怜月这一生都不想再回去。
当然也如愿不再回去。
怜月还不曾向母亲解释完一切。
便觉得有一张大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衣领,半拖着离开了那温暖的怀抱。
怜月被人扔在了庄夫人的面前。
那眉眼之间,却与庄老爷极为相似。
“果然,是你的孩子。”
庄夫人说这话时却带着悲凉。
夫妻多载,却还会发生这场闹剧。
“夫人,夫人…你相信我,这件事情与我无关,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啊。”
那时的庄老爷还需要依靠着庄夫人的母家救助。
他那虚伪的面孔,哀求的样子。
怜月可记得终身。
“我至今都难以忘却,母亲那日是如何享用小小的身躯保护住,那个与我根本毫无半分血缘关系的男人,是如何盖住我的双眼,直至彻底没了生机。”
她的父母用命保护了她。
“庄夫人不允许庄老爷身上有半分污点,所以在确定我是他的血脉的同时,他当场便让人要了我一家性命。”
只是…没想到那一日父亲匆忙离去前,曾将妹妹寄养在邻居家中。
并没有让庄家人找到。
也正因此而逃过一劫。
怜月从此之后便彻底养在庄夫人身旁。
当然。
没有所谓的小姐名分。
也自然没有所谓的小姐待遇。
怜月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苦。
甚至比在那“小方盒”里,过得还苦。
当初的父母虽然想要藏住她,可却也不曾亏待过她的饮食起居。
然而跟在庄夫人身旁。
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
实在让人后悔之至,
“我曾逃出来过无数次。”
怜月弯起了手腕上的衣服。
将手腕处的布条拆下,而露出的却是沉年的伤口。
“那时年纪太小,每次受不了的时候,就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上一刀,不轻不重,也要不了性命。”
毕竟那时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可使。
后来逐渐长大……
一切也变得不一样了。
“我出落得比年少时好看许多,而庄夫人又开始想起了我。”
她和庄玉妗。
“终究是同一个父亲所生,我同庄玉妗的眉眼极像,自然也可互相代替。”
当然,这代替,可不是白日。
“所以后来,你便被当做了…床上的替身?”
怜月点了点头。
所以从内心里怜月极其厌烦那男女之事。
更厌烦着他人碰触。
“看来还是你更惨。”
宋鹤眠紧紧的抱住了怜月。
“不过好在,如今有我陪伴在你身旁,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我都会保护好你。”
“那你可要长长久久地看着我。”
“好。”
宋鹤眠身上的毒素有些太过,巫医的研究也要一步一步的来。
这是第三次用药。
“我的大方向是绝对没错,不然前两次用药也不会有结果,不过这次的药方药效会有些凶猛,可能要你…多坚持些日子。”
这次的药方极其猛烈。
颇有一种“以毒攻毒”的效果。
他看向身旁的女子。
曾经那样的苦日子,她一个女子都能活下来。
更何况是这即将升起黎明前的黑暗。
“没关系,我可以。”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巫医拿出了长长的针管。
那看不出是什么组成,又泛着诡异的蓝色的光的药物射在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