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二房在做这些事情时从未想过宋老夫人会如此不留颜面。
毕竟从前宋老夫人很好说话。
他们便根本没有将这寡母放在心上。
自然也不会理会那病秧子。
“三嫂嫂这些年还真是性情温和,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二哥还是觉得人家好欺负,连带着儿子儿媳也是一样。”
他那纤细的手搭在桌角,嘴里含着一抹不羁的笑。
看着眼前的他,宋二伯连忙站起身。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后院都是由你二嫂一力……”
他想将一切过错全都推到宋姜氏身上。
却完全忘了拉宋姜氏,也是听他之言。
“二嫂嫂!”
听见他的声,不知为何却觉得脚板发凉。
“我……我在。”
“是吗?”
他微微歪着脑袋,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倒是让宋姜氏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是的吧。”
那话在嗓子眼儿里滚了好几遍,才说出了口。
那求助般的目光落在宋家二伯身上,却根本毫无反应。
“那既然如此。”
他站起身。
那椅子在地上磕碰出声音。
“去找个人牙子,将后厨那些嬷嬷丫鬟全都发卖了出去,也好让人知道我宋家从不留不将主子当作主子的人。”
他说这话时,那双眼一直盯着宋姜氏。
若非是宋姜氏是如今宋家二伯的妻子,怕也会同那些奴仆一个下场。
“这不过是些小事,小弟你又何……”
“小事?”
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女子手上的那细小伤痕。
“一件小事,却让主子伤了身,那若是真有了大事,是不是还让这主子赔了命?”
他素来不管家中事。
亦是一副浪荡子的形骸。
却不曾想,今日竟会动了怒。
宋家二伯心中本就无理,听见他这样说,就连忙催促着宋姜氏去做。
宋姜氏虽然心中不愿,却也不敢违之。
他站在人群当中,这顿饭到吃的有几分鸦雀无声。
宋无忧宛若窗外人,根本不理眼前事。
用过早膳,怜月又让人打包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便朝着住所而去。
走了好几步,才听见身后人的叫嚷。
转过身却不曾想是那位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同宋夫人撑腰的宋书锦。
“见过小叔。”
男子距离怜月半步之远时便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点头,将手中的那盒糕点递给了她。
“淮阳特色,可以尝尝,小时他最喜欢吃,劳你帮忙带过去。”
怜月点了点头,接过了那糕点盒子。
便又再度行礼打算离去。
却听见他说,“小眠儿,他的身子可有好转?”
怜月也乖巧回答,“小叔放心。”
他似是喘了口气,又再度开口。
“我打听过你的名声,你的出身不算高贵,但好在你婚后照顾他也算尽心,不要让我发现你对他不好,不然你也瞧见了,这府上连二哥都怕我。”
怜月低了头。
“小叔放心,他是我的夫君,若是能长命百岁,便是最好,就算不能,我亦会竭尽全力,让他享受生命中的每一刻。”
见状他神色才松快了些。
又放了人走。
宋老夫人姗姗来迟,瞧见他的身影,咳嗽了两声。
他转过身,面上带着笑,“三嫂嫂。”
宋老夫人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
“瞧你如今这一身装扮,是何等模样,让人瞧了,还以为是个什么不正经的公子,我听人说你总是不曾归家,你这副模样时至今日还不曾讨了妻,难不成真要混成个老光棍儿。”
宋书锦其实与宋鹤眠等人年纪相仿。
他少时也曾经养在宋老夫人膝下,跟随着宋侯一起学习文书。
只可惜那文书没学得了一二,道士将宋老夫人做的甜品糕点吃了个精光。
他从小便是个聪慧的。
只可惜这个宅子里,让他不得不隐去锋芒。
“嫂嫂是知道我的,我无心管理家族内务,倒不如出去听听歌,看看舞,至少不必听见这宅子里的闹腾。”
她扶着宋老夫人,朝着那偏院走去。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耽误了自身大事,你可…有看上的姑娘,这个年纪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
他见宋老夫人如此认真,连忙又再度答应。
“好,小弟一定谨遵嫂嫂意思,寻个贤妻回来。”
见他如此,宋老夫人神色也宽松了些许。
“你瞧着我为眠儿寻着的这妻,可还好?”
想到刚刚匆匆一见,他却依然能瞧得见那女子身上刚韧不折。
“嫂嫂的眼睛一向厉害,能看得到这世间的魑魅魍魉,若是那女子不行,你又怎会答应。”
他回了神,又再度与人说话。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
“虽是个从小历经磨难的姑娘,但是…确实比那京城当中诸位大家闺秀都好上许多。”
宋老夫人此刻更是极度满意着儿媳。
“嫂嫂喜欢就好,嫂嫂如此高兴,不知我可否有缘…能尝上一口那木肌膏。”
“这些年,偏偏就你最好这一口,我从前给你哥哥做了那么多……”
最后全都落了这冤家的肚里。
“你同我一起回别院吧。”
——
怜月将那糕点和温热的白粥都摆在了宋鹤眠的面前。
他刚好起身洗漱,瞧着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看那淮阳本地的糕点。
“你出去买的?”
“家里的。”
怜月替他又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那糕点是小叔给的,我瞧着小叔好似与母亲相识,与你之间关系也并非浅薄,便收下来了。”
“你瞧见了小叔?”
他蹙了蹙眉,似乎小叔的出现有些意外。
“是,今日早晨,听着他们说,也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怎么小叔不住在这院子里吗?”
他不知该如何向怜月解释,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单薄的。
“他在这有住处,但不住在这。”
那便是住在别处。
怜月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小叔是不是很不喜欢二伯他们?我看……”
“怎么?他又同二伯吵起来了?”
他语气倒是寻常的很,更像是家中子弟吵架。
“嗯,二伯好像很怕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