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园的铁艺拱门上缠绕着龙沙宝石,粉白色的花朵层层叠叠,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花瓣边缘泛着珍珠般的柔光,花刺在晨露中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拱门两侧是修剪整齐的黄杨绿篱,每隔三步便立着一盏青铜雕花路灯,灯柱上攀附着紫色的铁线莲,藤蔓蜿蜒间露出半枚月亮形状的镂空纹饰。
园内小径由碎白石铺成,缝隙里嵌着淡紫色的薰衣草,每走一步都能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中央的大理石喷泉正在喷水,水柱顶端托着一尊丘比特雕像,小天使翅膀上的金箔在阳光下闪烁。
泉水跌落进圆形水池,惊起一群红鲤,尾鳍拍打水面时溅起的水珠,落在池边蓝雪花的花瓣上,滚成晶莹的水球。
戴宏昌倚着凉亭的汉白玉栏杆,指尖反复摩挲着鎏金雪茄筒。青铜喷泉的水花掠过他的玳瑁眼镜,在镜片上碎成点点银星:“温老弟想去樱花国?”
温羽凡并没有打算做任何隐瞒:“我曾经和两名友人有约,要参加四月的樱花国武道祭。”
戴宏昌慢悠悠剪开雪茄帽,火苗跃起的瞬间,映得他瞳孔里浮起暗红的光。
他深深吸了口烟,任烟雾在肺里盘旋,才缓缓吐出,灰蓝色的烟圈裹着雪松香气,飘向喷泉里游动的红鲤。
温羽凡站在旁边,听着水珠跌落池面的轻响,静静等待。
终于,在第三口烟即将烧到茄标时,戴宏昌开口了:“岑天鸿出关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温羽凡望着池中锦鲤突然加速的尾鳍:“所以我才需要戴哥帮我找一条神不住鬼不觉去樱花国的门路。”
戴宏昌再次沉默,指间的雪茄明灭数轮,青灰色烟雾在两人之间织成薄幕。
温羽凡静立如松,依然没有催促,默默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门路有是有。”戴宏昌忽然掐灭雪茄,铜制烟灰缸里腾起细小的火星,“但老弟你得想清楚……”他抬眼时镜片泛起一道反光,恰似眼底寒芒骤现,“我这路,你若是踏上去,就得把退路砌进墙里,连反悔的缝都不能留下一丝。”
温羽凡指尖轻轻扣住腰间刀鞘,错金纹的凹凸触感顺着掌心传来。
他当然清楚所谓“门路”意味着什么——那些藏在集装箱夹层的暗格、避开监控的偏僻路线,以及永远不能见光的通关方式。
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撞上对方镜片后的冷光,脸上平静无波:“戴哥,我既然来找您寻一条谁都查不到的门路,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好!”戴宏昌纵声大笑,肥厚的手掌重重落在温羽凡的肩膀之上,“哈哈……三天后的夜里十二点整,准点出发。”
和戴宏昌谈妥之后,温羽凡刚回到居住的小院,霞姐第一时间便找上了他。
她眉心紧蹙,语气里满是担忧:“凡哥,我都听玲珑说了……你真的打算去樱花国!这太危险了!”
温羽凡望着她眼底的焦虑,柔声开口:“没事,我一个人去的话,那怕正面和岑天鸿撞个正着,也能想办法跑掉。”
霞姐眼圈微红,声音带了几分委屈:“你又想丢下我们!”
温羽凡无奈轻笑:“这怎么叫丢下你们!这里吃好喝好睡好,你们就待着多享几天清福吧。”
霞姐垂眸盯着地面,指尖攥紧衣角:“但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温羽凡抬起手想要抚摸霞姐微红的俏脸,但最终还是忍住收回了手。
他背过身,拳头微微攥紧:“放心吧,武道祭一结束我就回来,只是十几天的时间,又不是去好几年。”
霞姐看着温羽凡微微有些颤抖的后背,眼底既是心疼又是无奈:“那好,我在这儿等你。你……一定要小心。”
这时,戴丝丝的俏皮嗓音从门洞外不合时宜地飘了进来:“师傅,师傅!你跟我老爸说好了吗?”
温羽凡转头看向一路小跑而来的少女,无奈地扬起嘴角:“你就别想了,这次不带你。”
戴丝丝一听,立刻往地上一躺撒起了娇,马尾辫在青石板上扫来扫去:“不要不要!我就要去樱花国!我要去看雷门!要去秋叶原买手办!”
温羽凡充耳不闻,转身就走:“你慢慢躺,我先回屋了。”
戴丝丝见状立即扑过来抱着温羽凡的小腿直晃,发圈上的亮片蹭着他的裤脚:“师傅最好了,带我去嘛……”
温羽凡抽回腿,故意板起脸:“武道祭是去打比赛,不是逛游乐园。”
他转身走向廊下,听见身后传来夸张的抽泣声。
他转头看去,正好瞥见少女偷瞄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狡诈,险些破了功。但他终究忍住了,依然决绝的迈步向前行去。
“呜哇……师傅好坏!”戴丝丝抓起地上的落叶往他身上扔,“你不带我去,我就偷偷给你的唐刀装上LEd!”
温羽凡脚步顿住,回头时眼底已染上笑意:“小丫头片子……”
三天之后,到了约定好的出发时间。
温羽凡站在停机坪边缘,黑色风衣下摆被旋翼气流掀起,背后只斜挎着装有唐刀“横野”的剑袋,除此之外再无行李。
霞姐等人静立在旁。
李玲珑抱着手臂假装看天,却不时用余光扫向停机坪入口。
金满仓穿着丝绸睡袍晃过来,腕间的百达翡丽在雾中泛着幽光:“大哥,要不我陪你去?我正好去见识见识樱花国的温泉酒店!”
“你啊,还是留在这儿陪霞姐吧。”温羽凡拍了拍他发福的肚皮,触感像拍在充气泳池上,“少喝两杯,别把脑子泡坏了。”
金满仓跑去找霞姐告状:“霞姐,大哥肯定是想瞒着你去樱花国找花姑娘。”
霞姐白了他一眼:“去,你以为他是你啊。凡哥真要是去找花姑娘,我不止不生气,我还会夸他能干。”
“不愧是我霞姐,就是大气。”金满仓不忘拍马屁。
霞姐没好气一脚将金满仓踹开。
这时,戴丝丝小嘴嘟着像个挂钩,从阴影里钻出来,马尾辫上系着新换的樱花发带。
“师傅!”她扬起手,掌心躺着个黑色长盒,“给你的临别礼物!”
温羽凡挑眉接过,金属盒盖开合间发出轻响,里面静静躺着条黑色腰带软剑,看剑鞘上的纹路像是鳄鱼皮制成。
“这个您肯定用得上,‘横野’虽然好,但也不能整天背着上街是吧?”
“你该不会在剑里装了 LEd灯吧?”温羽凡捏着剑柄,故意做出警惕的模样。
“那必须的!”戴丝丝昂起下巴,“您一拔剑,剑气寒光加特效灯光,绝对闪瞎对手狗眼!”
“……”温羽凡闻言立刻抽剑出鞘,见剑身泛着冷冽幽光,并无任何电子元件或发光装置。
他这才松了口气,不禁瞪了戴丝丝一眼:“调皮。”
戴丝丝吐了吐舌头,转身快速跑开,在她蹦跳的脚步声里,藏着计谋得逞的偷笑。
霞姐忽然上前,替他理了理风衣领口,指尖在他锁骨处停顿半秒,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该登机了。”戴宏昌走上前,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戴云华抱着平板电脑跟在他的身后:“祝师傅旗开得胜。”
直升机的舱门打开,穿黑夹克的男人冲温羽凡招手。
“走了。”温羽凡冲众人挥了挥手,阔步向直升机舱门走去。
直升机的探照灯扫过他的脸,在剑袋上投下棱角分明的阴影,恍若即将踏上战场的武士。
转身瞬间,他看见霞姐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坠落,却在目光相撞时,硬生生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师傅看镜头!”李玲珑举起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戴丝丝的荧光发圈同时亮了起来,在夜色里划出两道交叠的光弧。
直升机腾空而起,温羽凡望着戴家花园逐渐缩小成棋盘般的图案。但他知道,他也许暂时离开了这小小的棋盘,但仍在更大的棋盘之中。
戴家虽然有能力用私人飞机直接送温羽凡去樱花国,但就算是私人飞机,乘客的身份也是需要报备的,所以自然不能选择这个方式。
除飞机,唯一使用的渡海交通工具就是船了。
去樱花国,能选择的渡口很多,包括魔都、津港、岛城、滨城。
直升机在夜色中划出银灰色轨迹,最终降落在滨城某栋摩天大楼的停机坪。
螺旋桨的轰鸣渐弱,温羽凡望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也理解戴宏昌为什么会舍近求远——津港的海关监控比滨城严密三倍,而这栋大楼的业主,正是蒋明哲名下的“远洋贸易公司”。
穿黑夹克的男人领着他走向观光电梯,金属门合上的瞬间,港口灯塔的冷光掠过温羽凡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宾馆套房的落地窗外,滨城港正在雾中吞吐着货轮,宛如一头呼吸缓慢的钢铁巨兽。
温羽凡摸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上的信号已经一格都没有了,显然这栋楼里装着信号屏蔽设备。
他望着落地窗外波光粼粼的海湾,指尖轻叩着床头柜上的房卡。
“既来之则安之。”他解开风衣,将唐刀“横野”靠在沙发旁……
凌晨四点,温羽凡睁开眼。
黑夹克男人的敲门声恰好落在门板上。
四点三刻,锈蚀的金属栈桥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呻吟,海风裹挟着柴油味扑来,咸涩中混着铁锈的腥气。
雾中的「远洋号」货轮如幽灵般庞大,船体上斑驳的漆痕像极了旧时代的刀疤。
登船前,黑夹克男人递来一个深棕色皮质手提包:“温先生,这里面有加密手机、两百万樱花币现金,还有您的新证件:‘山口组顾问松本健二’。”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职业化的恭谨,“戴先生说,希望这些能让您在樱花国‘度假’更方便。”
温羽凡接过手提包,嘴角扯出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戴哥倒是考虑周全,替我谢谢他。”
话音未落,货轮甲板上突然传来沉闷的汽笛声,惊起一群低空盘旋的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