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芫娘如同往常那般去了茶肆闲坐。
伺候的丫鬟依旧只能在外头守着,她并不知道里头已然是另一副光景。
李芫娘躺在苏缙怀中,气若游丝:“你我还是不要见了,总归是没有将来的……”
苏缙拿捏着她的软处,漫不经心道:“娘子想与我恩断义绝?”
不知为何李芫娘只觉得心尖生疼,她真是对眼前的男人动了真情了。
“不说话便是舍不得了。”苏缙笑道:“娘子怎会觉得没有将来,我苏缙来年金榜题名,必然三书六礼求娶娘子,将来日夜相守,岂不快活?”
若是之前的李芫娘大抵是不知什么是快活的,可如今的她正在快活里,当年能体会这样的滋味是千金不换的。
一时不可置信看着苏缙,想从他的眼中辨别真假。
可如他这般的情场老手怎会露出马脚来,那眼中的真挚与期望,让李芫娘信以为真。
垂眸落泪道:“可我已嫁为人妇……”
话音未落,就被苏缙以吻封缄:“别提他,我嫉妒。”
哪个女人能抵挡这样的引诱呢,因此李芫娘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万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们二人在屋里互诉衷肠之时,哪里晓得宋辙今日就在这茶肆里头与人谈事。
他如今在都察院听差,晓得的隐私比旁人更多些,自然就会有更多的关系要经营。
今日与他交际的工部侍郎左呈,前几日就说有要事禀告都察院。
朝中互相检举是允许的,这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因此宋辙便提了到这茶肆商谈。
两人刚落座就听到那墙后有些窸窣声音,细听之下是一男一女刻意克制的压抑喘息。
本来左呈要检举的事情就是同僚送妻妾的丑事,一时就来了好奇心,想着那屋里的人到底是谁。
好在宋辙依旧沉稳,听了他说的事后,就说都察院会暗中调查证据,不会让左呈为难。
几句过后,宋辙就说了要走。
左呈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目送他离去后,索性就在楼下大堂坐着喝茶。
他虽是工部侍郎,可以前是从卫所出来,自然是耳聪目明。
在苏缙说出金榜题名时,他就存了心眼,要瞧瞧这位还未提名就占人妻的壮士。
也不怪他如此好奇这些事情,这日子乏味无趣,谁不想添些趣味。
好在并未等多久就见到里头的人出来,先是被那美妇人的模样吸引,而后定睛一看竟然好似见过。
虽是想不起来那妇人究竟是谁,可当看着苏缙再从那屋子里出来时,那模糊之间的身姿就让他心跳不已。
纳闷道:“分明是送走了……”
他自然晓得不可能是宋辙,单说在屋里时宋辙可并不在隔壁,且这身衣裳也不是他今日穿的。
待苏缙走到楼下特意与他打了个照面后,左呈才放下心来。
只是与宋大人长得像罢了。脑中顿时电光火石,哪里不晓得放才的美妇人是谁了。
可不就是苦等宋辙多年未嫁,后来嫁去魏家亲上加亲的李家小姐。
好在左呈是魏大人的远房表弟,因此这事被他撞破了却不敢宣扬,只能困在心头连妻子也未曾说去。
好在他不是能憋的性子,这日寻了个由头给魏府送去的拜帖。
见着这表弟来了,魏夫人心中惊讶,见他带着几匹丝绸来,好奇道:“怎这般生分,来就来,还带东西做甚?”
左呈摆了摆手道:“前阵子浙江送来的,是江南织造局的东西,这不就巴巴给你送来!”
魏夫人听罢十分欣慰,虽说这些家中是不缺的,可人家送来总不能不接下。
不见那聒噪的表弟妹来,诧异道:“怎不见汪氏?”
左呈不敢说明真相,打着马虎眼道:“她闹腾,不让她来打扰表嫂清闲。”
是这个道理,可魏夫人还是笑斥道:“可不兴这般说她。”
左呈吃了一盏茶,又问起了魏大人的事,最后无话可说了,只能起身告辞道:“衙门里还有事,就不打扰表嫂了。”
正巧出门就见到李芫娘来请安,左呈见她的模样,自然肯定这就是前几日见到人。
遂在魏夫人引荐过后,饶有深意对李芫娘道:“前几日在外头好似见过侄儿媳妇,这一场秋雨一场凉的,好好在家侍奉夫君和长辈才是要紧事。”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烂嘴子脾气,魏夫人拉着李芫娘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身边道:“你表叔这人素来严苛,莫要介怀。”
魏大人对他是有恩的,否则他也不会不顾什么名声跑来魏府说两句,可眼前看着魏夫人偏袒李芫娘,心头哑火又着急,只能告辞不再多言。
依着他的性子,还是在回衙门的路上顺势拐去了户部。
魏思源见到他来寻自己,颇为好奇,又有些忐忑道:“表叔莫不是来问银子的事,眼下除了修河堤的钱能批条子,其余的可真不批了。”
左呈恨铁不成钢,拉着他去墙角将那日的见闻吐露分毫。
心里虽猜想是偷情,可说出来的话却语重心长:“女人最是放不下先头喜欢过的男人,你表婶当年未出阁时,也仰慕她那表哥,这滋味表叔心里极明白。你可要多多体贴关怀才好,万不能冷了人家的心,到时候这人也走远了。”
魏思源听罢神情复杂,尤其是李芫娘竟然私会了一个与宋辙几分神似的男子,这让他心里很难受。
他外头认识的人多,费了些功夫就晓得了苏缙这个人。
一个进京赴考的举子罢了,也值得她李芫娘追捧?
可好奇心却让他偷偷追查了下去,直到亲眼见到那苏缙进了一间屋子后,李芫娘没过多久跟着进去。
一个时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由不得他多想,可他并未上前打扰,甚至压抑了自己脑海中浮想联翩的猜想。
待到李芫娘回到家中,看着面色沉重的魏思源,和她眼前的一纸休书时,倒也没乐得他解脱了自己。
“你就没有一句解释吗?难道魏家对你还不够好?”魏思源并未问自己是不是不如那个举子,因为他深知,在李芫娘的心里自己根本上不得台面,或许是真的不如苏缙。
李芫娘却反指责他外头的粉头相好无数,家中还有妾室通房碍眼。
“你不喜,那我……”罢了,魏思源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事到如此,由得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