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马蹄声,嘉飞公主赶忙撩开车帘。
“太子妃?”
刚唤一声,却见对面的马车里,走下来一个身着毛领大氅,头戴玉冠的男子。
太子?
那男子走近一看,嘉飞公主怔住,竟是太子妃的脸,太子的装扮。
“你……”嘉飞公主惊讶地说不出话。
“我打伤了太子殿下,装扮成他的样子,才能出得了东宫!”太子妃阮知音轻叹一声。
“你怎么如此糊涂?这可是死罪!”秦夫人从草丛那头,走过来,低斥一声。
“不然我能怎么办?亲眼看着你死吗?”阮知音一见秦夫人,便红了眼。
秦夫人上前,伸手轻抚阮知音的发:“是娘对不起你!”
母女连心,秦夫人简短的一句话,阮知音便听出了母亲话里,并无悔过之意。
阮知音劝道:“小叔他是男子,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有事,以后说起来,这只会算是他的一段风流韵事!”
“可娘,你要怎么办?你才是糊涂!”阮知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能忍受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我又怎么办?我要怎么在皇家立足?”
听闻此事,太子气得半死,好久没被皇帝当众斥责,因阮家的事,又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太子的意思,也是要母亲以死明志,这样既保住阮庭文,又保住阮家声誉。
阮家开祠堂正家法,太子将她关起来,若不是她以死相逼,他都不愿意来见她。
往日恩爱,东宫太子独宠太子妃,那般情意,竟一夕间,因利益粉碎了个干净,全然不复存在。
“往后娘不在你身边,你同太子要好好的,别任性!太子虽心中有你,但你也不能太过恃宠生娇,男人都喜欢听话的女人,多顺着他意!”
“我知道了!娘,我会偷偷去看你的!”
“你如今产下一女,太子侍妾要着手准备了,抬一个知根知底的,于你有助益!皇后若提起此事,无论塞谁家姑娘进来,你都不许拒绝,不能独占着太子!”
“娘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早了!秦夫人该走了!”嘉飞公主出声提醒。
秦夫人和阮知音依依不舍地分开,秦夫人爬上马车。
阮知音看着嘉飞公主和司蕴说:“公主,司蕴,今日大恩我铭记于心,他日……”
“打住!你知道我的,热心肠嘛!你要是也跟阮家人一样,希望自己的母亲去死,我才瞧不起你呢!”
嘉飞公主打断阮知音,勾唇一笑,上了马车。
司蕴朝着阮知音福身行礼,正欲上马车,又被叫住。
阮知音拉住司蕴的手,轻声问:“司蕴,你那日在东宫,可有看到什么?”
司蕴心知阮知音问的是什么,垂眼答道:“宫门下钥前,我就离开东宫了,我记得,那会秦夫人和阮大人刚到东宫!”
阮知音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犹豫着没有开口。
她和太子审问了东宫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知道这私会丑闻,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不过……”司蕴突然开口。
阮知音抬眸看她,她才继续道:“那天晚上阮姑娘有些奇怪,总是嚷着要抓奸!”
“……”阮知音牙关紧咬。
谣言之所以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高瞻澈可谓功不可没,皇帝跟前也是高瞻澈的人捅上去的。
太子曾怀疑,又是阮知意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联合着高瞻澈这个王八蛋做的事!
她始终不信,但眼下不得不信,阮知意这个混账东西,为了个男人,真是什么都舍得下!
阮知音不敢再耽搁下去,硬挤出一抹笑:“太子殿下说了,傅稹只要不站在高瞻澈那边,就是我们的朋友!你今日帮的忙,我都记在心里,日后你若有事,我必也会倾力相助!”
“太子妃客气了!别忘了赌约!”司蕴笑着说。
阮知音轻轻颔首,没再说什么,目送着司蕴上马车。
马车驶离茶寮。
路上,嘉飞公主终于肯将行程安排,告知于司蕴。
“一路往南下,将秦夫人安置在离京五百里外的伽蓝寺。”
司蕴听得汗如雨下。
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寺庙。
司蕴和秦夫人对视一眼,马上询问嘉飞公主:“五百里,要离开好几天,我现在跟太子妃回去,还来得及吗?”
“不行!你必须跟我去!”嘉飞公主异常坚决。
“为什么?”司蕴急道,“我只是一个下人,没有主家允许,擅自离府,我会被杖毙的!”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等回京,我亲自登门,保你不死,还能得到嘉奖,怎么样?”嘉飞公主轻拍了下司蕴的肩。
司蕴暗叹一口气,皇权面前,没有说不的权利,她低垂着眉眼,很是苦恼,却没有瞧见嘉飞公主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
马车连夜奔袭,日出时,进了通州城。
随行护卫公主安全的两个禁军,一个去买干粮,一个守着她们。
城门口的摊子上,嘉飞公主正埋头吃早饭,秦夫人和司蕴对视一眼。
司蕴笑着对嘉飞公主说:“公主,我月事来了,我得去买点东西!”
嘉飞公主连忙点头:“去吧去吧,你有银子吗?”
“有!”司蕴起身离开。
绕了几条街,终于找到马行。
司蕴付了十两银子,托人快马将信送出城。
阮知音选择伽蓝寺,是有原因的,一方面秦夫人娘家胞弟,就在伽蓝寺所在的郢州城任知府。
叔嫂通奸,阮家容不下,秦家也容不下。
将秦夫人交到秦家手里,最为稳妥,既跑不掉又死不了。
长伴青灯古佛,守一辈子贞洁。
另一方面,伽蓝寺离京很远,阮庭文必须辞官才能离京,辞了官他就没了权势,有太子妃压着,凭一个辞了官的人,一个家族弃子,根本寻不到秦夫人的下落。
等他寻到,秦夫人已在伽蓝寺,被逼着剃光头发出家了。
二人再有情,也覆水难收。
阮知音唯一没算到的是,秦夫人不愿意出家。
知女莫若母。
秦夫人早已猜到阮知音的打算,也已想好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