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把脸紧紧地贴在猎豹的肩膀上,眼睛紧闭,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打湿了猎豹的衣衫。他像是生怕一松手猎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道:
“青云啊,我的好孩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思念和担忧。
猎豹感受到二舅那温暖而有力的拥抱,鼻子一酸,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他轻轻拍打着二舅的后背,声音略微哽咽地安慰道:
“二舅,这是真的,不是做梦,您看,我真的还好好地活着呢!”
他的手在二舅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传递给二舅。
二舅听到猎豹的话,抱得更紧了,嘴里依旧念叨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他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慢慢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猎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开口打听母亲的讯息:
“二舅,我妈他们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毕竟二十多年没见到母亲了,他心里十分挂念。
二舅这才缓缓松开了猎豹,用那粗糙的手掌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说道:
“我刚才打她的电话没打通,想必她还在上班,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和同事换个班,一会就带你去见你妈。”
二舅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眼神中满是对猎豹的关切。他转身准备去和同事换班,脚步虽然还是有些蹒跚,但却比刚才稳健了许多。
没过多久,二舅便走了出来,他指着街道边的共享单车,说道:
“我平时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你会骑吗?”
猎豹心说,我当然会骑,这世上的车辆,恐怕没我不会骑的。但此刻,他急着见到自己的母亲,没心情骑车在街上兜风,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焦急,说道:
“二舅,我们还是叫辆出租吧,这样快点。”
二舅听了猎豹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心里有些舍不得花这的士费。在他那朴实的观念里,能省一点是一点,每一分钱都是他辛苦劳作换来的。但他又不好意思将这话说出来,毕竟侄子是第一次来粤港,他这个做二舅的再穷也要满足他这个心愿。
他咬了咬牙,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猎豹的提议。
很快,他们拦到了一辆出租车,钻进了后座。出租车像一只敏捷的甲虫,穿梭在粤港繁华而又拥挤的街道上。车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着,行人如织,车辆川流不息,但猎豹却无心欣赏这一切。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心中满是对母亲的牵挂。
二舅坐在一旁,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里还是有些心疼那即将花出去的钱。他时不时地偷偷瞟一眼计价器,计价器上的数字像小虫子一样,不停地往上跳,每跳一下都像是在他心上扎了一针。
出租车行驶十多分钟就到了二舅他们租住的地方。车刚一停稳,二舅就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的钞票,就要递给司机。猎豹眼疾手快,一下子拦住了二舅的手,真诚地说道:
“二舅,您挣点钱不容易,这车费我来付,您下车就是了。”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充满了对二舅的关怀和感激。说着,就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钱,按照计价器上的金额,付清了的士费。
二舅看着猎豹付钱的样子,心里既感动又有些过意不去。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地拍了拍猎豹的肩膀。
下了车,二舅带着猎豹穿过几条狭窄而又幽深的巷子。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息,偶尔还能听到小孩的嬉闹声。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神秘。
他们左拐右拐,终于进入了一个人口密集的住宅小区。这是一个还建房小区,远远望去,那些板房似的楼房就像是一个个饱经沧桑的老人,默默地矗立在那里。小区里的道路坑坑洼洼,路灯也有些昏暗,时不时有居民骑着自行车和摩托车匆匆而过。
猎豹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片住房区域,眉头不禁紧紧皱起。映入他眼帘的景象,着实让他心中一沉。这里的住房品质之差,远超他的想象。一栋栋楼房紧紧地挨在一起,就像一个个巨大的火柴盒堆叠而成,形成了典型的筒子楼模样。每一栋楼都显得那么拥挤和局促,仿佛彼此都在拼命地抢夺着有限的空间。
再仔细看去,不少窗户的玻璃都已经破裂。有的玻璃碎成了一片片不规则的小块,像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个窗口;有的则缺了一角,冷风可以毫无阻碍地灌进屋内。墙壁上的防水涂料也状况不佳,大部分都已经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斑驳的墙体。一片片灰白色的涂料块耷拉在墙壁上,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给人一种破败、摇摇欲坠的感觉。
猎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昔日母亲住在别墅里的场景。那栋别墅坐落在风景秀丽的西屏山下,周边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别墅内部装修豪华,宽敞明亮的客厅、温馨舒适的卧室,每一处都彰显着生活的品质和优雅。而如今,母亲却租住在这样一个破旧不堪的地方,巨大的落差让猎豹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心疼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旁的二舅似乎察觉到了猎豹内心的波动,他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猎豹的肩膀,解释道:
“唉,粤港这个地方啊,房租贵得离谱。那些好一点的小区,随便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最少每月也得四五千块的租金。对于我们这样的打工一族来说,根本承担不起。这个小区虽然看起来破旧了些,但租金便宜。我们租的那套三室一厅,每月只要二千块。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钱呢。”
二舅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