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枢细细审阅了卫所呈报的案件卷宗,近期朝中风平浪静,再无波澜壮阔的大案要案惊扰朝纲。
往昔积压的种种疑云,也逐一水落石出,尘埃落定。
如此光景,确让人心生几分闲适之意,仿佛能暂时卸下肩头重担,偷得浮生半日闲。
然而,海边之行,一去一回,少说也得数月光景。
圣上的心意,向来难以揣测,此等长途跋涉,是否会招致不悦,实难预料。
沈枢轻轻蹙起眉头,目光转向身旁侍立的青柏,缓缓问道。
“近日里,可曾听闻有海盗横行,或是渔民莫名失踪之类的消息传来?”
青柏闻言,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嘀咕,怎又与大海扯上了干系?
“大人,那海边之地,距此甚远,即便是真有案子,怕也是鞭长莫及,难以即时报至京师啊。”青柏轻声答道,言语间透着一丝不解。
沈枢:“那就去问问看,要是有的话,我去办。”
青柏恍然大悟,心中明了,此番并非为追查案件奔波,而是大人心生游兴,欲外出踏青。
“可是要携夫人同行?”他试探性地问道。
沈枢轻轻一瞥,目光中带着几分凉意,那眼神仿佛在说:何须多问。
青柏识趣地一笑,躬身行礼,“大人宽心,此事交由我处理便是!我这便去安排!”
青柏找了一圈儿也没打听到一点儿海边的案子。
倒是山里面,林子里面有一些案子。
青柏回来禀报的时候,沈枢脸色不太好看。
青柏:“或许等等,就会有了。”
这会儿没有,恐怕一时半刻都不会有。
看来是没有办法带着于皎去海边了。
待到轮值更替之时,沈枢特地绕了远路,去了金玉楼,精心挑选了几样于皎平日里钟爱的小食,心中盘算着以这份心意作为对她的小小补偿。
归至院中,沈枢神色中带着几分歉意,缓缓向于皎道出无法共赴海边之约的原委,言语间还透露出一个念头——本欲借着处理公务之机,悄悄带她外出透气。
然而,时运不济,眼下并无案件可办,这念头也只好暂时搁置。
沈枢心中不免泛起涟漪,忐忑难安。
反观于皎,她的反应却出奇地平静。
“此事亦是无可奈何,我又怎会责怪郎君呢?来日方长,我们再寻机会便是。”她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理解与释然。
沈枢眉头微蹙,他情愿于皎现在同他厮闹一番,也不想她这样懂事,守礼地说自己能理解,不在意。
于皎:“时候不早了,郎君辛苦了,收拾收拾安置吧。”
沈枢:“你可有其他想去的地方?附近的,我都能陪着你去。”
于皎凝视着沈枢那专注而诚挚的脸庞,心中虽有不忍拂去他的一片好意。
可这周遭的景致,前世之时,解鸣已逐一引领她游历过,那份新鲜感早已随风而逝。
“我对周围并不熟悉,还是交由郎君决断更为妥当。”
沈枢闻言,眉宇间悄然舒展,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既如此,那便由我做主了。”
“甚好。”于皎轻声应和,语中带着几分温柔与信任。
夜色渐浓,沈枢轻轻吹熄了床榻旁的烛火,随即侧身躺下,本欲将于皎温柔地拥入怀中,共赴那缱绻的夜色温柔,却不料遭遇了她的轻轻推阻。
沈枢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与疑惑。
“今日还不想?”
?
什么叫今日还不想?
他们不就昨天歇了一天?
于皎抓着他的手,不许他靠近。
“我想多歇息歇息,总是如此,对郎君的身子也不好。”
沈枢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是觉得我不行?”
“不是不是!”
这可是男人的大忌,哪能这么说!
于皎连忙道:“是我不行!主要是我!郎君只是顺便,我只是担心郎君劳累。”
“我就是到明天早上也不会劳累。”
“……”
那你是厉害。
于皎轻抿朱唇,决定采用以柔克刚之计,她缓缓伸出纤手,轻轻覆上了沈枢的手掌,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郎君,您实在是英勇非凡,让我这弱质女流有些难以承受。不如让我稍作休憩,待到明日,明日,我们可以来个一次。”
一次?
沈枢心中首念便是意犹未尽,那份渴望几乎要脱口而出。
没说出口,便看到于皎的眼神,仿佛他是那不可控的狂风暴雨,贪婪的色欲之鬼。这目光,无端地在他心头燃起了一把无名之火。
“我其实也没那么想,主要不还是你从前,总是缠着要?”
“……”
沈枢收回手,“既然不愿意,那就睡吧,我又岂会强人所难。”
“……”
行,你不会。
你最好是!
于皎安心地闭上眼睛。
次日,沈枢再来的时候,都不用于皎说,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了。浑身上下都写着: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于皎差点笑场。
她爬上床,想了想,做人不能太过分,便亲了沈枢一下。
压低声音,“多谢郎君体贴。”
沈枢长睫轻颤,没有睁开眼睛,板着的脸却好看了许多。
于皎连着歇息了好几日,精神也好了。
外头传来孙小姐被五皇子选中成为王妃的消息,消息到的时候于皎正和陶氏一起刺绣,闲话家常。
陶氏听闻,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意,“也算是个有福气的。我记得她和你关系不错,日后倒是更要多多走动了。”
“儿媳知道的,母亲放心。”
陶氏微微颔首,那笑靥之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眉头轻轻蹙起。
“京城之中,诸多豆蔻年华的女儿家都已觅得良缘,眼看着那些品貌俱佳的少年郎一个个被挑选而去,我家从灵那边却仍是云里雾里,没个着落。”言语间,透出一缕淡淡的愁绪,如同窗外轻轻摇曳的柳丝,缠绵而又无奈。
于皎温声宽慰,“也许只是大小姐的姻缘还没到。”
陶氏笑了笑,没再提这事,转而问:“听说你和兰鸿之间有些不愉快?”
于皎一怔。
怎么会有这种话传到陶氏的耳朵里?
陶氏道:“不是责问你,是想问问他是不是哪里又让你不高兴了?听下人说,这几日他出门的时候脸都是臭的。”
于皎想到沈枢臭脸是因为欲求不满,差点笑出声。
她也不敢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便道:“母亲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陶氏点头,“那便好。”
这事不知怎么的连沈韵都知道了。
午膳过后,于皎漫步在返回院落的石板小径上,阳光斑驳地洒在她的肩头,带来一丝慵懒的暖意。这时,沈韵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这份宁静。
“你和长兄吵架了吗?”
于皎摇头,“没有。”
沈韵凝视着于皎平静无波的双眸,并不相信。
这几日,府中下人私下议论纷纷,皆因屡见沈枢面色阴沉,行色匆匆地进出居所,那模样分明带着几分不悦。
可于皎说没有,沈韵也不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拆穿她的说辞,只得将满腹疑惑按下。
只在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然而,心中一个念头却如野火燎原,悄然蔓延——莫非,是解家三公子对嫂嫂那难以言喻的情愫,不慎被大哥察觉?以至于大哥误以为嫂嫂与之有所牵连,而将不满迁怒于她?
但这个念头刚一闪现,便被沈韵自己迅速否定了。她深知家中兄长性情刚正不阿,断不会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而轻易误会家人。
难不成……
沈韵有些心惊。
于皎和解三公子确实有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