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府议事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几位平日里还算敢言的长老,此刻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偶尔交换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那些关于丹药堂的流言,关于刑律长老一系被清洗的议论,还有那份来路不明却搅得人心惶惶的“内鬼名单”,像一团团乌云,压在每个人心头。
元沧端坐府主之位,脸色铁青,眼底布满血丝。他能清晰感受到下方那些或敬畏、或质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权威,他赖以生存的权威,正在被一点点蚕食!
“够了!”元沧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如同炸雷。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一群废物!查了这么久,连个屁都查不出来!”元沧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任由那些宵小之辈在本座背后煽风点火,搅乱灵府安宁!你们,都有责任!”
一位资格颇老的长老硬着头皮开口:“府主,如今流言四起,人心浮动,依老夫之见,还是当以安抚为主,不宜再……”
“安抚?”元沧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本座的仁慈,换来的就是他们的得寸进尺!既然他们想看本座的笑话,那本座就让他们看个够!”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传我命令,三日后,本座将亲自主持祭祀大典,恭迎‘吾主’恩泽!届时,一切宵小,都将无所遁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府主,祭祀大典不是……”有长老想说祭祀时间尚未到,而且之前准备的“陨龙谷”计划似乎也……
“本座说三日后,便是三日后!”元沧语气不容置疑,“此事,本座心意已决,无需再议!都给本座打起精神,若祭祀大典出了任何纰漏,休怪本座无情!”
他这是要狗急跳墙了!不少长老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谣言也好,内鬼也罢,元沧显然已经不打算慢慢梳理,而是要用一场盛大且充满未知变数的祭祀,来强行扭转局面,巩固他摇摇欲坠的地位。
冯实接到密令时,手心都在冒汗。
“府主,这些……这些‘祭品’,真的要用?”他看着清单上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字眼,声音有些发颤。
清单上罗列的,并非什么奇珍异兽,而是一个个名字,后面标注着年龄、籍贯,以及一项特殊的备注——“灵根特异”。
元沧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怎么,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冯实连忙低下头,“只是……只是这些都是凡人,而且数量如此之多,若是被外界知晓……”
“哼,一群蝼蚁而已,能为‘吾主’献身,是他们的荣幸!”元沧语气森然,“此事必须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你亲自去办,挑选最可靠的人手。记住,这些‘祭品’的灵魂纯度,直接关系到祭祀的效果,关系到‘吾主’是否满意!”
冯实心中一凛,他知道,元沧已经彻底豁出去了。这些拥有特殊灵根的凡人,他们的灵魂,将成为元沧获取更强力量的垫脚石。
“是!属下明白!保证万无一失!”冯实领命,匆匆退下,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他仿佛已经能预见到,一场血腥的献祭,即将在灵府上演。
元沧这次选择的祭祀地点,并非之前沈安他们故意泄露的“陨龙谷”,也不是灵府那人尽皆知的祭天台。而是一处位于灵府后山禁地深处的古老祭坛——唤作“噬魂台”。
此地平日里便是禁区,鲜有人知晓其真正用途。元沧成为府主后,更是耗费了大量资源,在噬魂台周围布下了层层叠叠的强大禁制,将其打造成了一个真正的绝地。
此刻,噬魂台周围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血杀卫与影卫的精锐尽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每一名守卫都神情肃杀,气息彪悍,显然都是元沧的心腹力量。
冯实亲自带队巡查,确保每一个禁制节点都运转正常,每一个守卫都精神高度集中。
“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冯实对着一队血杀卫低吼,“府主对此事极为重视,若是出了半点差池,你们知道后果!”
“是!”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带着金属般的冰冷。
元沧站在噬魂台中央,感受着脚下古老石台散发出的幽冷气息,心中那份因流言和背叛而产生的焦躁,似乎被压下去了几分。他相信,只要祭祀成功,得到“吾主”更强的力量灌注,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沈安?刑律长老?那些跳梁小丑,都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化为齑粉!
祭祀大典正式开始的前一夜。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宏大,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噬魂台的方向弥漫开来,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缓缓笼罩了整个灵府。
最初,只是修为高深的长老有所察觉,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紧接着,普通的灵府弟子也开始感到不对劲。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冰冷,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不少人开始心神不宁,头晕目眩,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头好晕……”
“我也是,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影子……”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哭……”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弟子间蔓延。一些修为较弱,心志不坚的弟子,甚至开始出现幻觉,看到各种狰狞恐怖的鬼影在眼前晃动,发出凄厉的尖叫。
就连那些平日里闭关苦修的长老们,此刻也无法静心。那股气息带着强烈的精神威压,让他们体内的灵力都运转不畅,识海中更是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怨魂在耳边低语。
“府主……府主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一位闭关多年的太上长老,猛地睁开眼睛,望向噬魂台的方向,苍老的脸上充满了惊疑与不安。这股气息,太过邪异,绝非正道所为!
灵府地牢最深处。
药不然盘膝而坐,原本狼狈的脸上,此刻却勾起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
那股弥漫整个灵府的“吾主”气息,他也清晰地感应到了。
“呵呵……元沧啊元沧,你这条老狗,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提前摇尾乞怜了么?”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很好,非常好!‘吾主’的气息越浓郁,对本座的‘万魂噬天丹’,便越是大补啊!”
他知道,元沧的祭祀仪式已经箭在弦上。这正是他苦苦等待的机会!一个将元沧,甚至那个所谓的“吾主”,都一并吞噬的绝佳机会!
药不然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血光,他不再犹豫,暗中运转秘法。
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从他丹田深处散发出来。那是他体内尚未完全炼化的“万魂噬天丹”残余药力,被他以特殊手法悄然引爆!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孔不入侵蚀性的灵魂冲击波,以药不然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这股冲击波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指神魂!
地牢内的守卫们,大多修为平平,心神本就因外界那股“吾主”气息而高度紧张。此刻再被这无形的灵魂冲击一扫,顿时个个如遭重击。
“呃……”
“我的头……好痛……”
离得近的几个守卫,只觉得脑子像被无数根钢针猛刺,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即使是离得稍远的,也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心神恍惚,握着兵器的手都有些发软。
他们的神智,在不知不觉中,被悄然削弱了。
药不然感受着守卫们混乱的精神波动,嘴角的笑容愈发狰狞:“混乱吧……越混乱越好!待本座丹成之日,便是尔等魂飞魄散之时!”
密窟之内。
“烛火”玉盘光芒闪烁,一道道加密信息不断汇聚。
灵汐盯着玉盘,小脸紧绷:“沈安,有大动静!‘烛火’在灵府的眼线传来消息,元沧那老匹夫好像真的要提前搞那个什么‘吾主’祭祀了!”
她顿了顿,指着玉盘上关于那股诡异气息的描述:“而且,你看看这个!整个灵府都被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笼罩了,好多人都出现了幻觉!这绝对是祭祀的预兆,错不了!”
沈安盘膝而坐,闻言缓缓睁开双眼。
几乎在灵汐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体内的黑金星核猛地一颤,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排斥之意,仿佛遇到了什么天生的宿敌。与此同时,沉寂在他指尖的空间核心,也陡然活跃起来,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嗡鸣,似乎感应到了外界某种异常强大的空间波动。
“这股气息……”沈安眉头微蹙,“很不对劲。我的星核和空间核心都有反应了。”
“何止是不对劲!简直是邪门歪道!”灵汐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焦急,“沈安,咱们不能再等了!元沧这老家伙明显是黔驴技穷,想靠这邪门的祭祀来翻盘。万一真让他把仪式搞成了,得到了那什么‘吾主’的鬼力量,咱们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走到沈安身边,表情严肃起来:“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要在他的祭祀大典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和药不然的那些烂事全都抖出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沈安默然片刻,感受着体内星核与空间核心越来越强烈的异动,以及外界那股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压抑的“吾主”气息。
他知道灵汐说得对。
元沧已经疯了。一旦祭祀完成,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所有的布置,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这最后一击。
“准备行动。”沈安站起身,声音平静,但眸光却锐利如刀,“通知刑律长老那边,还有周将军,让他们相机行事。我们,去会一会元沧的‘吾主’。”
“好!”灵汐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然交织的光芒,“这一次,定要让元沧那老匹夫,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此行,九死一生。
但他们,别无选择。
一场针对灵府府主元沧,及其背后神秘“吾主”的最终风暴,即将在那阴风呼啸的噬魂台上,猛烈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