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董事不是孟学军。
孟学军只是一个潜逃多年的无业游民。
没有朋友，没有正经工作，除了孟子涵和孟雪云，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社会关系。
他死了，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但张董事不一样。
他有庞大的事业，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极其精明厉害的合法妻子。
这位张太太一直都知道孟子涵的存在，对丈夫利用这些年轻情人当做生意工具的事也知情。
不过她根本不干涉。
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地位和财产，她懒得去管。
可现在，张董事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情人的家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更何况，丈夫死后，他随身携带的几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不翼而飞，并且在短时间内被人在不同地点大量提现。
张太太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当即向警方提出异议，强烈要求对丈夫的尸体进行详细的法医解剖检验。
这一验，问题就出来了。
法医在张董事的胃容物和血液里，检测出了致命药物的成分。
孟子涵作为最后和死者接触的人，并且在事后有大量提现行为，瞬间成为了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她还做着发财美梦的时候，已经悄然收紧。
当孟子涵拖着装满现金的行李箱，出现在港城机场，准备登上飞往国外的航班时，几名身着便衣的警察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孟子涵小姐吗？我们怀疑你与一宗谋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
与此同时，顾景然接到了来自助理的电话。
“顾总，刚刚得到消息，润丰集团的张董事，昨天晚上死了。”
顾景然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死因呢？”
“猝死。不过是死在了孟子涵的家里，警方初步调查后，觉得有蹊跷，张董事的太太要求尸检，结果查出了被下药的迹象。”
“警方现在已经把孟子涵列为头号嫌疑人，据说在机场准备出境时被扣下了。”
孟子涵？
听到这个名字，顾景然愣了有那么几秒钟。
他沉默片刻，淡淡回道：“知道了。”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随即拨通了叶林晨的号码。
叶林晨这时候刚开完创业的会议。
今天赵雨桐来了出租屋，将自己新写的策划书交到了叶林晨的手里。
纸页有些发皱，看得出主人反复修改过，但内容……
依旧是一团乱麻。
“雨桐，”叶林晨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这份策划，还是不行。”
“里面的市场分析，数据来源不明，很多都是想当然。活动流程的预算，也完全脱离了实际。我们是学生创业，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不是在纸上画大饼。”
叶林晨没有丝毫的客气地直接指出了赵雨桐的问题。
创业不是过家家，她给过赵雨桐机会，不止一次。
但事实证明，她确实不适合这份工作。
赵雨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期末考试的失利和眼前这份被全盘否定的策划案，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她像是泄了气一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学姐，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的能力……确实跟不上大家，是我拖后腿了。我……我愿意退出。”
说出这句话，她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焦虑和自我怀疑中度过，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早就身心俱疲。
“嗯。”叶林晨应了一声，看着她疲惫的样子，语气放缓了些，“你期末好几门挂了科，先把心思放在补考上吧，争取这次就过了。”
“谢谢学姐。”赵雨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沉默了几秒，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来，“不过……我打算转系了。”
叶林晨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发现，金融系学的那些东西，我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越学越痛苦。”赵雨桐的眼神里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我已经跟辅导员谈过了，也向学校提交了转系的申请，想去中文系试试。不管成不成，总要去试试。这段时间……多谢学姐的指点，让我看清了很多事。”
她说的“看清了很多事”，不仅是指自己的能力，更是指自己不想要什么。
叶林晨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多言。
人各有志，强求不来。她点了点头：“能学自己喜欢的，是好事。”
送走了赵雨桐，出租屋里只剩下叶林晨一个人。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了“滴滴”的响声。
这手机是她用做家教兼职的钱买的。
有了它，和顾景然联系就方便多了。
最近两人都忙，顾景然的公司越做越大，她的创业项目也到了关键时期，常常是好几天见不上一面，只能靠电话一解相思。
看到屏幕上“顾景然”三个字，叶林晨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她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顾景然沉稳的声音，“现在说话方便吗？”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不像平时那样带着一丝笑意。叶林晨心里就是一惊。
她一下坐直了身体：“当然方便，家里就我一个人。怎么了？”
顾景然沉默了两秒，开口道：“刚刚得到消息，孟子涵……被抓了。”
叶林晨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
“她回了港城，包养她的那个张董事，死在了她的住处。警方查出了点问题，再加上她取走了张董事卡里所有的钱，准备从机场离境的时候被扣下了。现在是谋杀案的头号嫌疑人。”
尽管叶林晨早就预料到，以孟子涵贪婪自私的性子，绝不可能去自首，也知道她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当“杀人”这两个字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时，她还是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