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一双小鹿眼纯真懵懂,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大夫人说得哪里话,如今林萱已经找到如意郎君,二弟也已有了娇妻美妾,林萱又怎么会把昨日之事放在心上?”
听到“如意郎君”一词,大家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若说沈逸辰是如意郎君,那大概满京城,就没有不是如意郎君的儿郎了。
只有沈闻达是真的点点头,确实觉得自家儿子不错。
林梦月偷偷瞪了林萱一眼。
什么娇妻美妾,她是沈逸之的正妻,哪来的什么美妾!
林萱又继续道。
“林萱也并非是不给大夫人敬茶,只是百善孝为先,古语也有云,死者为大,婆母是伯爷发妻,夫君生母,而且今日是婆母忌日,虽然大夫人不记得了,但萱儿牢记于心,萱儿自当先去给婆母上柱香。”
陈如兰听见“发妻”两字,眼神如同刀子,瞬间射向林萱。
林萱不闪不避,也似看不懂陈如兰的刀锋,只一派端庄的等着她的回答。
“姐姐,大哥虽不是婆母亲生,但如今大夫人才是伯府主母,才是我等婆母,就算你有心为先夫人上香,也合该先给主母敬茶才是。”
林梦月不懂其中纠葛,只想在陈如兰面前卖好,柔柔开口道。
林萱微挑了挑眉。
“说来也是巧了,婆母的忌日怎么就和新妇敬茶碰到了同一日,不然林萱也断断不敢说出先给婆母上香后给大夫人敬茶的话。但大夫人日日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想来也是十分尊重婆母的,定然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要和婆母争个先后的吧?”
沈闻达“砰”的一声把茶盏砸在桌上。
“天天吃斋念佛,你也学不会青黛的一丝仁心!青黛的忌日你不知道吗?怎的就选了昨日成婚!今日是她的忌日,无人问津,连新进门的儿媳都不知道要去看她一眼,青黛若泉下有知,该怎么想我!”
“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陈如兰撵着佛珠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才忍住没有当面吵起来。
她就是特意挑的温青黛的忌日让新妇敬茶又怎么了?若不是今日日子着实不好,她还想今日大婚,她在堂前热热闹闹,今后别人想起这个日子,也只会记得是沈逸之大婚的日子,而不是温青黛的忌日。
“既然知道今日是青黛的忌日,府里怎的一点安排都没有!真是连青黛的半点妥帖都没有!”
陈文珠一句话不敢多说,林梦月也被沈闻达突然的暴怒吓到了。
陈如兰的指甲都要掐进了手心里,才挤出一句。
“是,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让文珠去安排。”
林萱可不顾场上怪异的气氛,又柔声道。
“伯爷,儿媳觉得,二弟虽不是婆母亲生,但若论起来,都算是婆母的孩子,而且今日正好是婆母忌日,是否也应该携新妇给婆母上柱香?”
沈闻达闻言,略一沉吟就答应了。
“合该如此。逸之,你带新妇一同前去吧。”
沈逸之还想说什么,陈如兰摇摇头。
“是,孩儿遵命。”
林梦月拽着帕子,满脸不情愿。
她大婚第二日,居然要她去给一个死人上香,还是毫无关系的死人。
“妹妹这是对伯爷的话有异议?”
林萱话落,沈闻达立马看向林梦月,自然没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儿媳怎敢……”
林梦月小声往沈逸之身后躲。
沈闻达看林梦月的表现,和林萱两相对比,不悦地一甩袖子。
“既如此不满,那这茶不喝也罢,晦气!”
说着,竟是真的不待林梦月敬茶,推了小厮的搀扶,自己摇摇晃晃往外走。
林萱忙小碎步跟上。
“伯爷,夫君公务繁忙,今日虽然没来敬茶,但他心里一直是敬重您的。”
沈闻达的脚步顿了顿。
“真的?”
林萱笑容真挚。
“当然是真的,夫君幼时,您送他的字帖,他都还一直珍藏。”
沈闻达越看林萱越满意,想到若是自己和青黛有个女儿,如今大抵也是如此吧?
一双浮肿的眼中透出些许慈爱。
“逸辰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伯爷哪里的话,儿媳能嫁给夫君,才是儿媳的福分……”
林萱笑得越发真诚。
沈闻达虽如今沉迷酗酒,但年轻时也是京中有名的文武双全翩翩少年郎,温青黛的离世,又因为自己做的糊涂事,丢了差事,伯府日渐没落,才一蹶不振。
但上辈子沈逸辰暴毙后,沈闻达一夜白头,是伯府里真真切切为他伤心之人,同时沈闻达也算是伯府中,除了老夫人,唯二对她没有恶意之人。
可能沈逸辰没对伯府动手,也有顾忌着这位伯爷的关系吧?
那今生,她是不是可以尝试着修复父子二人的关系,不至于让两人在生时相对无言,死后追悔莫及?
另外,今日沈闻达让陈如兰他们去给温青黛上香,证明温青黛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不论她们是否真的老老实实给温青黛上香,落在外人眼里,就都是上了,就是输了给了温青黛,地位也会有微妙的变化。
给温青黛上完香,原本林萱还想去老夫人院子里看看,但老夫人院子外有人守着,把她拦下了,她也就只能先回去。
回到静岚院,林萱直接又倒下了。
她昨夜就发起了高热,早上也是强打去精神去掺那一脚。
沈逸辰回到静岚院时,天都已经黑了,时沐正和他汇报今日之事。
沈逸辰的脚步停滞了一瞬,略感意外。
“她如何知道母亲的装扮?”
时沐挠挠头。
“属下也不大清楚。许是之前来伯府的时候见过?”
沈逸辰也不想去探究她为何会知道,不在意那些人是否给他母亲上香,毕竟,心不诚,那些香烟都是臭的。
但林萱将他母亲放在心上,记得她的忌日,给她母亲献上喜爱的鲜花,在她的牌位前说着他如今已经成亲了,她是她的儿媳,不论她这么做,是真情还是假意,他都记下了。
“她如今人呢?”
“夫人回来后一直在房里没出来,瞧着好像是病了。”